躁动于夏季的爱情
躁动于夏季的爱情渐入秋风―我,一个一无所获的偷猎者的自白-诗寂
我曾有一个温暖而又平实的家,我和丈夫结婚八年,都是新闻记者。但是,我却亲手打碎了美好的婚姻,放弃了家庭去追逐浪漫的爱情,结果弄得伤痕累累,痛不欲生。我把自己的亲身经历写出来,以警世人,也奉劝坠入爱河的已婚女人,切莫贪看天边月而失去手中珠,往往打碎的东西就难复原以前的光辉了……激情的退潮与涌起1991年2月,电视台《人生百味》的制片人给了我一个选题,希望我能去采访一个刚从美术馆办完个人展览的年轻人丁芒。我答应了。在一幢老房子里,丁芒递给我作品集,作品均是黑色的雕塑,有一幅是少女的躯干,只是一个轮廓,光是从背面打开的,很美,我不由得抬起头打量了眼前的丁芒。
整个人也是黑色的,黑色的牛仔服很冷。
我请他谈谈他的雕塑。他口吃得厉害,很拘谨。我把椅子向后挪了挪,希望他可以放松一点,但是没用,他紧张得要命,我知道今天的采访只能到
这里了。
临走时,他递过来一张名片,黑色的。那双手抖得很厉害。我发现他的手光滑、洁净,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他就是用这双手敲打出了作品么? 过了几天,我们到他的工作室做前期制作。房间里四处是石屑和石粉,看起来就像水泥厂的袋装车间。他在这里干了四年。
他用那双看起来纤细的手,抚摸一块墨绿色的石头,他告诉我:这叫海底玉。
他说雕塑是可以触摸的。然后将那块石头递给我―我轻抚着它,圆润、光滑,我能感受到他的抚摸留存在石头上的体温,这使得石头变得温暖起来。
他不停地喝着啤酒,我发现酒使他变得很自如,一点儿也不口吃了。墙角堆放着很多空酒瓶,打磨好的和还没做好的作品。最好的是人体―女人的身体。
在他微醉的时候,他说他很孤独,甚至盼望哪怕有个影子在面前晃动。他望着我,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流泄了出来:你是我从没遇到过的女人,我感到你会淹没了我,我们都是已经结过婚的人了。
面对赤裸裸而张狂的表白,我
抵挡着,我说孤独便是艺术的价值。
有许多人在我们的身边忙碌着,布光、拉线、试镜头。没有人发现什么。 当然也没发生什么。我这样安慰自己。
我的丈夫在家里看着电视等我。我们相识的时候,他是校园里闻名遐迩的激情诗人,结婚以后他就不再写诗了。他说诗是爱情的替代品,生活的目的不是为了写诗。他的诗情已经远去了。
突然,我把丈夫与丁芒相比,感到一种激情的退潮和另一种激情的涌起。我预感会发生什么。
我被黑色的潮水淹没了
转眼到了三月,小阳春。
那是个春天的正午,丁芒来找我。他的口吃更厉害了,他说我的狗和我本人一样漂亮。我笑着说你知道我并不漂亮,他也笑了,然后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们轻轻地对视,他看起来有点乱了方寸。窗外蓝天白云,我心里怀怀地跳,有一种奇异的、命里注定要发生什么的感觉……以后我似乎有了一种等待,在家里干什么都有点心不在焉。
4月,我们在东部开会,他的专题就要播出了,我答
应一家刊物为他写的专访还没动笔,于是约他来再谈一次。他带来了四五瓶啤酒,一瓶一瓶地打开。将身子埋在临窗的沙发里,他说他疲倦了,这样的夜勾起了他的思绪―他最初迷的是摄影,但是没能真正进入那个圈子,后来干了雕塑,给了那些瞧不起的人一个震惊,但他仍然自卑,这或许来自于他的童年:破了个大洞的毛裤没人补,父母没完没了的争吵,他连中专都没有读过……他的眼里泛起了泪光。我是个好听众,在他感到没有说明白的时候,我用目光告诉他:我懂。
后来他不说什么了,只是注视着我。 我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起了波澜,我告诉他太晚了,你该回你的房间。他走了之后我心里一直静不下来,呆呆地在屋子里坐了好半天。
夜里他来了电话,问我:你好吗?我真想你。夜是那么静,他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保持着沉默,泪水就轻轻地涌了出来。
第二天他来找我,我们在大街上散步。一阵轻柔的风吹过,他用坚实的手臂把我揽在怀中。我
没有拒绝。他深沉动人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缓缓低语。我知道我就要迷失自己了。
五月,当丁香开得沉醉不知归路的时候,他对我说他要走了,或许永远不回来了。他恨恨地指责这个城市已容不下这个雕塑家了,到处是嫉妒和排斥。那一夜有很好的月亮,被他揽在怀里,有一种昏厥的愉快。他吻了我。他说:我就要走了,别让我这么孤独地走。我知道我爱上他了,我知道我们都结过婚,我知道他家里有六岁的儿子,我家里有爱我的丈夫,但那晚的月亮是我生命中最迷人的月亮,我愿意做他要我做的所有事情。他用揽着我的右手熟练地打开了我的内衣搭扣,我听到我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夜色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我被一种黑色的潮水淹没了……回到家里,我对丈夫说我到小屋去睡了,我躺下之后,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俯下身注视着我的眼睛说:你没事吧?我转过身去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知道我已经伤害他了,伤害了一个那么善良、宽厚的2男人。
爱让我失去了归路
丁芒只
过了一个星期就回来了,我至今也不清楚他没走的原因。
但我的心里是盼着他回来的。他带我去了海边,看退潮后渔民是如何将海底玉拖出水面。他带我去看了他的朋友,指着朋友家墙上挂着的字画,小声说这是他用被压得极低价钱卖掉的珍爱,就是瞎子用手摸一摸也会知道它们的价值。 他告诉我他花空了积蓄,为了筹集购买石料和设备的资金。他说他从来没有想到干雕塑是这么难。
他常常身无分文,从他住的家到工作室两站路的车票钱都没有。而工作室里还有好几个工人等着钱买饭吃。要账的人天天打来电话,还有人就堵在门口等他,工人们抱怨说一年没领到工资了,他向朋友借钱但是已无人肯借给他了。我悄悄地取出了积蓄。但我是那么怕伤了他的自尊,因为几乎每次就餐时买单,他都会发脾气:我是男人,我是男人!
每次如此,依旧是我付钱。
在我生日的那天,他送给我一瓶法国香水,是很贵的那种。我不知道他的钱是从哪儿来的。他说他本来想送我一条项链的
,然后就流了泪。我的心里有温柔的牵痛。我说这是我所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这年夏天热极了。整个夏天他都躁动不安。绝望和压抑那么深地缠绕着他,他像困兽般地抽泣,说他再也挺不下去了。他那令人窒息的哭泣给我撕心裂肺的感觉,我将他的头紧紧搂在怀中,对他说挺下去,只要挺过这个夏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在回家的路上我已经下了决心。我想我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晚上,我对我的丈夫说我爱上了别人,我不能再欺骗他了,离开我吧!他呆坐在那里说我已经想到了。良久,他说到什么程度了?我说什么都发生了。然后他说分居是为了他么?我说是的。然后我哭了起来,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好像受了委屈的是我不是他。 他把手放在我肩上,绵软的手,轻声说,如果你爱他为什么要哭呢,你应该快乐埃我抬起了头来,仰望着他,泪水如雨而下,我说你也去爱别人吧!他用手托着我的脸说可是这是爱呀,爱是不会说走就走的呀―他的泪滴在我脸上。
我泪眼朦胧地
望着他,他的眼里满是痛苦和忧伤,他说一切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只要你忘了他。
我哭着说可是我忘不了他…… 那一夜他屋里的灯一直亮着,但是听不到一点儿声音。我在这边坐着,彻夜未眠。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归路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我就到了丁芒的工作室,丁芒说你哭过了。我说我都说了。他吃惊地说你没告诉他我是谁吧?我说他是个善良的男人,绝不会伤害你的。
他说你信我么?
我信。并开始为他做宣传包装计划。我要用我的笔和我的关系把他推出去,让他成名。我只是在写稿子的间歇才与他商议我们未来的家要布置成什么样……然而,几乎所有的朋友,他的和我的,都劝我谨慎小心。但我心里十分明白我别无选择。
我陪他到玉函山去看他的一个早逝的挚友。他说从没人会陪他到这片公墓来,只有我肯这么做。
他给我讲他的一个亲人,一个残疾了的女孩,对我说人生的美好与残缺,我给他为那女孩打凿出的作品起了诗意的名字―单翼的天使
,那么凄美,我在那件作品前流了泪。他吻着我的泪水,说他的妻在他的作品前从来就没有任何感觉,从前他是多么苦闷而孤独。
随后在他失望、沮丧的时候,在他想扔下锤子逃走的时候,我紧握他的手说我会陪他走下去。 整个夏天我没买一件衣服,每一笔钱都用在了他的创作室里。我们几乎跑遍了全省所有的石料产地,住在乡下简陋的招待所里,或者就住在农民家里,日子虽然清苦,我却甘之如怡,因为和他在一起。
我是一个一无所获的偷猎者
这样的日子一点一点挺了过来,直到秋风吹走了夏季,为他带来了好运。
介绍他的文章陆续发表之后,他成了公众注目的人物,他开始接第一件户外雕塑。我为他做可行性报告、创意、合同以及预算,一个多月后,他有了第一笔收入。他曾经说过要用这笔钱付工人的工资以及作为创作工作室的日常支出。但是那笔钱似乎没经过他的手,他依然是身无分文,工人们依然向我要钱买饭吃,而我的积蓄几乎已经花尽了。
那是我需要钱的时候,因为我刚分到房子,而且要买下它。 然而,我搬家那天,他没露面。我请来了搬家公司。在这座城市,我没有一个亲人。我孤零零地把属于我的东西搬了出去。而且,丈夫为我不停地忙碌着。
我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是我埋葬了十年的爱情,我从衣橱里、弥漫着我熟悉的气息的衣橱里找出我的衣服;我从书橱里、盖着他藏书章的书里抽出我必用的书。我的丈夫,应该说我的前夫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我,他告诉我:你需要什么就拿什么,以后你一个人过不容易,我还可以回我父母那里去。
然后他说你们还好?他一定在新房子那边收拾吧,他是搞美术的,一定会设计得很别致。
我点了点头。眼泪却禁不住地要往下掉,我的心也在哭泣,这阵子,他一定在什么地方喝酒。
然后前夫告诉我,他已经有了意中人,是个好女孩儿,像上学时候的我,明年就要结婚了。
我离开了这里的一切,高一脚低一脚地下了楼,仿佛迈进了一个黑色的空洞。
刚搬完家之后,他又出现了,叫我一起去考察一个石矿。就像是我不曾搬过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很习惯地在朋友和外人面前叫我老婆,很习惯于享受我的付出。我为他做的一切,倾心倾血,他认为都是应该的。 我也曾认为这是应该的,因为这是一份爱,但他不肯为爱担负一点责任。然而我又能要求他什么?
去考察回来,我们的汽车往回赶。车到城郊,有人说再有三十分钟就到家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家了,没有人等我回去做饭,也没有人烧好了饭等着我,那只是一间空空的房子……泪水便跌落了下来。
车过城西,他敏捷地跳下车,走了。是的,他离开妻子几天了,他要去看看她。而我,却孤零零地被抛在那里。
新年的钟声中孤独的祝福
我用挣到手里的每一笔钱慢慢地建筑着我的家。丁芒说要尽快离婚,开始我们的新生活。他说他们已经分居了,正开始办协议离婚。当我离婚成为现实之后,他又说他得等儿子长大一点,等他的娘更老一点,等抓住
了他老婆的把柄再说。同时,他又很贪婪地享用着我的柔情。我发现,我的进入使他的婚姻更亲密了。我成为了他的助手、他的策划人、他的智囊、他的秘书、他的婚姻的润滑剂,总之是一个不取分文的志愿者,我帮他挣了钱,然后他转身去如数交给他的老婆。
他还要求我为他守身如玉,我是属于他的。我上班的时候他盯过我的梢,我出差的时候他打长途到杂志社问我是和谁去的……不知道有多少次因为一个传呼或一个电话打得不可开交。他说这全是为了爱。 然而爱这人就意味着夜夜守闺房,一更两更,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他不知道那些真诚的爱是如何一夜又一夜地等待着他。
他管我这里叫我们的家。有时他带朋友来,说:看看我们的家吧!我说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
大雨天院子积水了,线路坏了灯不亮了,下水道阻了,门关不上了……都是我挽着袖子自己干,每一件家具都是我运回家,搬上楼,挪到屋子里―他做过什么?我也曾一次次地想丢下他,想在无望中找回自
己的世界。当他真的离去,我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深渊。我的肌肉已经深深地嵌入了他生命的栅栏里,动不了了。
新年的夜里,他在家里吃团圆饭。那天下起了大雪,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走着,看雪花在路灯下翻飞。这是我一个人的新年,他连个电话都不曾打来……新年的钟声响起来时,我拍了拍和我的肩膀一样高的那片空气说:新年快乐! 我发现我已经没有泪水了。
丁芒的手里有了大把大把的钱了,他开始酗酒,彻夜不归赌博。那些曾经在他窘迫的时候躲得远远的朋友一下子都成了他的亲人了,他一边骂一边和这些人打得火热,大把大把地花钱、请客。
关于他的排闻也不断传出,他和过去那些背叛他的女人又联系上了,新的女人跟着他四处游荡。在我问他时,他说:光吃一种菜总有腻了的时候。然后就大笑起来。以后我就不再问了,我感到被站污了。
他的石料已经蒙尘了,书在橱子里全成了摆设,工人们都走了,工具也丢光了,他赌输了就打电话来要钱。我对他说我
要离开你了,他大怒,在我们的院子里就把我打了个脑震荡。他把我的门喘扁了,他跳到我的阳台上砸开了门,把我的家具砸了个七零八落,我疯了一样地和他厮打,我们的打架让我和他都出了名。
过后他总是说我还不是太在意你了,有真的感情才会这样的。你问问我以前的女人,我打过谁?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打我成了对我的恩赐。我感到这都快成了一出闹剧了。有一段时间我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地去上班,同事们以异样的眼光看我,关心我。 丁芒的老婆也找上门来,多亏我的一个朋友和她女儿在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见他老婆的那一刻,他就像血液给抽走了一样,吓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地对她说:我可从来没有跟你提过离婚吧……后来还把我的电话也交待了出去,此后在每一个他不知去向的夜晚,我的电话里便响起他老婆的谩骂声,骂得简直花样百出,尖刻之至。
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我扣心自问:这难道就是我苦苦追求的爱情?
生命就是这样被使用过了。我已经
疲惫了,我感到我身上遍布着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伤痕。
1996年4月的一天,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带着老婆、孩子去海边旅游去了。我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我疲惫地说那是别人的故事。 我生命的秋天就这样来了,风吹落叶如金黄的流水,我像一棵落叶的树,孤独地,风尘满身。
我没有找到溺水三千,但取一瓢饮的爱情。因为我先是背弃了它,然后又被它背弃。我感到生命的不幸……
婚姻保卫战,有个女人横刀立马―为一个不屈的婚姻保卫者而作-简星我在这里写着一个忧伤而缠绵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有我太多的无奈和痛苦,我想凭吊它,然后永远将它埋葬在记忆的深处。然而,一个女人,确切而粗俗地说,一个情敌,我爱着的那个男人的妻子,那个在一场婚姻保卫战中的胜利者,却那么鲜活地屹立在我的记忆里,使我对她在一种无奈的愤恨中,掺进了更多的敬佩……在一望无际的松涛里,我们放纵着自己的情感我是一个写诗的女孩。大学毕业,我和男友分回到家乡
―湖北某市,我在市报副刊部工作,男友在一政府机关供职。
1987年春,23岁的我和男友明举行了婚礼,第二年有了女儿安妮,我沉浸在做女人和做母亲的快乐中。然而,丈夫明却是一个热衷于仕途的人。那几年,他在仕途上屡屡受挫,总是每隔三四天大醉而归,从此,我们之间便开始爆发家庭战争。就在此时,桑历―一位颇有才华的报社美编开始走进我的生活。 桑历有个六岁的儿子,妻子向云是床单厂工人,文化水平不高,但对桑历十分忠实,对家庭十分负责。然而,追求艺术的桑历却总认为妻子层次太低,夫妻关系十分冷漠,只有儿子,才寄托着他对生活的热望。在桑历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压着一张放大的儿子照片,上面写着:儿子永远是我生命与艺术的支撑。
1988年10月下旬,为宣传一个五十年独守森林、把一生交给深山的老人,报社派我去写一篇报告文学,让桑历去拍照,我们同行。报社为我们派了一辆车。坐在颠簸的车里,桑历像孩子那样表现出迷恋大
自然的天真。他向我讲小时候的趣事,讲他如何在十二岁那年在一个会画画的半瞎的老人那里得到艺术的启蒙,寻找到了艺术真谛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灵。看着桑历,我动情地说:桑历,你艺术感觉这么好,总有一天你会一鸣惊人!桑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在你身边,我总有一种激情与灵感,这是一种全新的艺术感觉。一听这话,我的心涌起一股热浪,我避开桑历那双脉脉含情的目光,把头掉向窗外。
采访很顺利。那位七十岁的年迈老人,用一生独守着山林和那份淡泊与宁静的事迹,使我和桑历眼中浮出一层薄泪来。 傍晚,我们走进了树林,听着交响乐般的松涛如水如风地在我单薄的身体旁回荡,我禁不住泪水长流,轻轻对桑历说:面对大自然一望无际的松涛,我仿佛有一种解脱,你呢?桑历沉默了一会儿,脸上写满忧伤地对我说:当你创作一幅作品,感情如火山爆发,但仍强迫压抑这创作的欲望时,你会怎样处理这种痛苦呢?我一听,明白了桑历的话外音。此时他的双眼火
苗一样地闪烁着,声音因激动而有些直斟,说:星儿,我早就想对你说,我……我堵住他的嘴:不要说,我明白!
从此,桑历一扫过去的冷灰与沉重,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良好创作状态。1989年春,他的那幅以看林老人为素材的作品在一次展览中引起了轰动,众多的专家都肯定了他的艺术价值。各大报刊相继采访报道,桑历的名字开始跻身名流行列,荣誉接踵而来。桑历动情地对我说:星儿,是你给了我生命和艺术的辉煌,我要把世间所有的情和爱都给你!然而,我们的爱情越是汹涌弥漫,越是痛苦焦虑,因为我们身后有两个被冷落的家庭和孩子。虽然,我们仍频频幽会,感到生命中谁也离不开谁,但是痛苦也像蛇一样缠绕着我们。 日子似水,在欢笑与眼泪、幸福与伤感中一天天地流着。有一天,在一次约会后我对桑历说:我再也不愿意这样偷偷摸摸地过了,我要正大光明地爱你!
桑历脸上掠过忧伤:我何尝不想,可我战胜不了自己,我无法想象儿子离开我是怎样的情形,是
不是也像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一样,畸形地长大。我不快地说:那你根本没资格搞婚外恋。我的话挫伤了桑历,他说:星儿,我绝不亏你,我以后会用行动来证明。
我的离婚大战和爱情远征 从1990年开始,我们各自开始进行艰辛的离婚战。报社的领导分别找我和桑历谈话:好好珍惜家庭,不要玩火自焚啊!
但这并未止住桑历离婚的步伐。他对妻子向云开始冷漠,并提出了分居要求,企图用这种方式来瓦解婚姻。然而女人的敏感直觉使这位一直安稳在婚姻城堡的女人有所察觉,她闯到报社办公室,撬开桑历办公桌的抽屉查找证据,只发现了一张我和桑历在采访守林老人时三人的合影照片,她径直走到我面前,眼里满含敌意,副刊部主任不得不走出来告诉她:这是文章需要配发的照片。这样才把她打发走。
这以后,在我上班的路上,总感到身后有一双冰冷而警惕的眼睛,那是一个女人固守婚姻最本能的行动。那段时间,我像一片树叶,飘浮在稠重如山的水中,有着不堪重负
的沉重。一天黄昏,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压力,与桑历走在江边上,我流着泪说:我们认命吧!就让这段情永远留在生命里。你妻子对我防范太严,再说我们都有孩子,不应该给他们家的残缺。桑历一听激动地大叫起来:不,我不认命,只要坚守,没有什么办不到的!相信我,星儿,我的成功就在于我的执著。说完,他死死地拥着我,像落水的人牢牢抓着一段漂来的树木。
于是,我们又开始谋划。桑历对我说:你离婚比我难,你先离吧!你一离我就行动。 我相信了桑历。将离婚申请交给明,他将申请撕得粉碎,然后摔门而去。倔孽的我仿佛铁了心,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明才回家。面对我重新递过去的离婚申请,他一下跪到我面前说:星儿,以往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请你原谅,以后我会好好爱你,改掉我粗暴的脾气。那一夜,我被明软硬兼施弄得筋疲力荆我不罢休。过了三天后,我又重新递上离婚申请让明签字。这一次,明见我软硬不吃,又生出一计:离可以,孩子不能给你,以后
也不准你再看她一眼!女儿是母亲的心头肉,我又怎能割舍!
离婚又一次搁浅,尔后风言风语接踵而来。妻子的外遇,丈夫往往最后一个知道。当明真的相信我拥有别人的爱情时,愤怒,痛苦,男人的自尊,使他疯狂地对我拳脚相加,打得我皮开肉绽,然后,他住进了单位的值班室。在医院,桑历闻讯赶来,看着我伤痕累累,竟当着医生的面流下了眼泪:星儿,你为我付出太多,今后我一定加倍补偿你! 桑历的爱给了我勇气,使我在离婚的悬崖上又找出一条新路,我决定报考研究生来达到逃避婚姻的目的。我一边上班,一边看孩子,一边复习。1991年夏天,我考进武汉一所大学新闻系读研究生。接到通知那天,我和桑历都哭了。我们终于听到我们爱情的冰河有冰层破裂的声音。明却不高兴,变换着面孔求我。我厌恶地对明说:如果你还有一点男人的骨气,你就放我一条生路。1991年9月,我冲破重重阻力,进了大学校园,开始了艰难流浪的爱情远征。
我走后,桑历因调
动不顺,留职停薪去了珠海,在一家出版社找到了一份临时工作。整整一年,我们是在彼此的思念与牵挂中度过的。那时,每隔一天,他都要与我通电话。1991年12月中旬,桑历在电话中听我的朋友告诉他,我被赶到武汉来纠缠的丈夫又揍了一顿,便焦急地打电话找我。那一夜,他站在珠海市的一个电话亭里整整打了六个小时的电话,花掉电话费近八百元,却仍没有和我联系上。最后,他连夜从珠海坐的士到广州,然后买飞机票第二天早晨飞到武汉。到汉后,他找到了我所有的朋友,分析我可能会去的地方,然后不停地找。而我恰巧那天因心情不好和一位同学去郊外散心。那次事后,我的朋友对我说:他站在电话亭里打电话,每一次失望伴随一串泪水,我从来未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如此为爱情疯狂。
晚上十点钟我才回到学校宿舍,桑历站在门口等我,一见我就死死地将我拥进怀里,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硬咽着说:星儿,这一天,我像经历了一个世纪。 1992年春天,
桑历的又一幅作品在全国引起反响,被作为最有发展前途的青年画家于1993年春调到武汉一家文化单位从事专业创作。1994年4月,我研究生毕业也分到武汉一家报社当记者。我们庆幸命运给了我们机会,又一次在一座城市共饮长江水了。
1994年9月,也许是一个女人一去不回头的绝情使丈夫绝望,明终于同意离婚,女儿判给我。当我走出婚姻围城,看看被我伤透心的男人的情形时,忽然感到万箭穿心般的疼痛与悲哀。已明事理的女儿看到自己爸爸的东西被搬走,奔跑着追赶她的父亲并嚎陶大哭:爸爸,我要你,你不要走,我以后听话。然后又跑过来扯着我的衣角哭着说:妈妈,你不要赶爸爸走,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的泪在脸上纵横,这一刻我才感到,当我闭眼痛饮爱情时,却把痛苦留给了身边的人。 我离婚后,桑历没有违背诺言,在他妻子坚决不同意离婚的情况下,他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
另一个女人的婚姻保卫战
1994年11月初,桑历的离婚案
在他妻子所在的城市法院开庭了。在法庭上,桑历的妻子向云首先发起了进攻,淋漓尽致地捍卫自己的婚姻。她陈述:我和桑历感情基础好,和我结婚时,他也是一名普通工人,我一直默默无闻地操持着这个家,让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事业中去。如今,他成名了,就喜新厌旧,这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并拿出桑历与她恋爱时的照片与信件,企图唤醒桑历那早已冻结的感情。
当性格优柔缺乏刚性的桑历想了一大篇理由为自己辩护时,却被妻子愤怒的目光堵了回去,并口吃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最后法庭宣判:夫妻二人感情没有完全破裂,法庭进行调解。桑历只有败兴而归。 桑历的妻子知道桑历不会就此罢休,便向厂里请了长达一年的假,决心全力以赴投入婚姻保卫战。桑历见法律解决不了问题,便几次试图来软的。那天,桑历回家做了一桌子菜等妻子回来。向云回家看到丈夫反常的举动便警觉起来。果然刚刚上桌,桑历就说:向云,我不否认以前我爱过你,但现在既然这种爱已消失,
婚姻也没存在的意义。只要你愿意离婚,所有的存款和房子、孩子都给你。桑历的妻子放下拿起的碗筷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丈夫、孩子和这个家。桑历再苦苦相求,他妻子恼怒地说:桑历,你一成名就想狠心抛下我们母子,反正我一生已毁在你手里了,你若迷途不返,执意要离,我们全家干脆同归于尽!桑历抬头与妻子的目光相碰时,心里不禁打着寒颤。
但桑历不甘心,他开始转移他的存款,然后请了律师,又一次蓄足力量想冲出围城,向法院起诉离婚。1995年5月,桑历的离婚案又开庭了。这次向云作了充分的准备,她卖掉了自己的项链、戒指,花钱请了全市最好的律师为她当辩护人,还请来了桑历的父母以及自己的亲人,浩浩荡荡开进法庭。 另外,颇有心计的向云牢牢抓住桑历致命的弱点,她为十一岁的儿子请了假,然后带着他出庭。她认为那是扔向桑历的重型炸弹。
当桑历的律师刚刚为桑历的离婚辩护时,他的儿子却冲到桑历的面前,大声叫道:不,我不要我
的爸爸妈妈离婚。然后,眼泪汪汪地诉说着亲情,那是一个孩子发自内心的真诚呼唤,连法官都被感动,桑历也终于忍不住紧紧抱住儿子,心如刀绞,悲枪地喊:儿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是爱你的。
桑历的妻子轻蔑地一笑说:你爱儿子,如果你真爱他,怎么会三番五次进这种地方?法庭出现一片尴尬。最后,桑历妻子的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惊恐:谁判我们离婚,我们一家就死在法庭上! 桑历胆怯了,退出了法庭。
事后,当我听桑历讲述这一切时,我的心掀起一阵波澜,那是一个女人不惜用儿子和生命为代价作赌注来撑起一个快要倒塌的婚姻大厦啊!而桑历的儿子,一个用童真来维护自己家庭的孩子,小小年龄却在经受这种折磨,我第一次有了负罪感。
这以后,因家庭风云变幻,桑历的儿子变得寡言少语,也渐渐失去了孩子那活泼的天性。他经常逃学,打游戏机,学习成绩直线下降,每次大考小考都有不及格的课程,老师不断登门责备家长,桑历的妻子却把一切怪罪在桑历
头上。她当着桑历的面用皮带抽打儿子,大骂没出息。桑历便开始深深地自责,愧对儿子!
每次桑历跟我讲到这一切时,我的心也软了。哪一个孩子不渴望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开始矛盾,我对桑历说:我也不知道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以后会走什么路,假如他跌倒了,我会负罪感更重。 我的心开始摇晃起来
由于忙于闹离婚,桑历毫无心情和精力潜心创作,领导也开始对他失望,几次大展,错失良机,找不到艺术再创高峰的突破口。他对我忧伤地说:因为离婚,我失去太多,失去事业和亲情,我真怕毁了自己和孩子。我只有安慰他:有所得必有所失,我们要学会面对痛苦,面对失去。但桑历脸上不再闪烁过去的光泽。他痛苦地说:我没办法,这两年我在创作上也没长进,也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真怕毁了自己和孩子。桑历在焦灼中心里开始有些不平衡。咀嚼着他的无奈和痛苦,我悲哀地感到悲剧正一点点向我逼近。
外界开始沸沸扬扬地传说我和桑历的故事,而更多的是桑历圈
内的人。他们说:桑历一成名就抛妻弃子,另觅新欢。大大降低了桑历的形象。
1995年4月的一天,桑历对我说:我再也不敢去你单位找你,见面都熟悉,惹得别人议论纷纷,我帮你联系个单位调走。这正合我意,因为心境不好,我已无心采访编稿,加上拖着个孩子,生活负荷太沉重。不久,单位就联系好了,是一家发行量不大的杂志社。 1995年炎热的夏季里,我开始跑调动,此时正值女儿生病,我对桑历说:在武汉我没有亲人,只有你能帮助我,你帮我去办手续吧!
桑历拒绝了:我不便出面为你办事,我怕别人的闲言。无奈,我只好让桑历在家带女儿。我出门后,桑历对我七岁的女儿安妮说:安妮,叫我一声爸爸。可安妮的回答很干脆:我有爸爸,我只要自己的爸爸。她的话让桑历脸色大变。我回家后他向我讲这一切时说:你的女儿这样固执,以后我们怎么相处?
我刊桑历说:你与一个孩子斤斤计较什么?你就不能用真情去感化她?用父爱去争取她?可桑历明显
地表示没有勇气:这太艰难,相反,一看到你的女儿,我会强烈地思念我的儿子。
我理解桑历的感受,但心中也一片冰凉。 我终于决定退出这场角逐了
在离婚大战中,桑历脸上过早地刻满了沧桑,身体消瘦不堪。桑历的妻子此时却表现出一个女人的大度与宽容,不断为桑历织一件又一件毛衣,买来各种滋补品从遥远的家中赶到武汉,用尽女人的温柔,企图唤回桑历那颗走得很远的心。桑历还告诉我:每次他回去看儿子时,发现妻子开始注意打扮了,上美容店做面膜,开始化淡妆,学跳舞,用尽心思去包装自己。我为她悲哀的同时夹杂着敬佩。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1996年3月,我到广西北海开笔会,恰逢桑历患重感冒躺在武汉同济医院里。桑历的妻子得知后赶到武汉,无微不至地照顾桑历。尽管桑历不理睬她,不给她房门钥匙,她仍然克服一切困难,在陌生的武汉借宿亲戚家为桑历熬药、熬汤,送到病床前。开始桑历不喝,她就热了冷,冷了热,后来盛情难却的桑历还
是喝了。就这样,她默默无闻地陪伴他。十天后,桑历出院了,连谢谢也没说一声便扬长而去。我回来后,桑历告诉我:我惊奇地发现一个女人竟具有那样大的忍受力,这是中国传统思想培植的最优秀、最坚强的女人。
桑历的身体渐渐恢复。1996年5月,他对我说:我想一个人去黄河走一走,也许那里可以找到我重新创作的源泉。 他背着画夹带着我的牵挂去了黄河。我有一种预感,也许归来的桑历不再是我的桑历了。
桑历走后两个星期的一天下午,我买菜刚进门,看到桑历的妻子向云在我家中,正跟我的女儿玩耍。桌上堆满了她为我女儿买的礼品和食品。当她抬头发现我时,显得紧张而局促。而我却冷冷地说:找我有事吗?她在沙发上坐下:我等你一会儿了,你女儿真可爱。我讥讽道:再可爱也没有你儿子可爱。一听这话,她的脸暗淡下来说:简星,我早就要找你谈谈,一直未找到你。我知道找你,那就会让桑历更瞧不起我,更把他推向你身边,所以我一直忍耐着。前天,
从桑历给我儿子的来信中我得知他去了黄河,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我们有必要谈一谈。我没有你那么高的文化。我爱桑历,我们毕竟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我的儿子也不愿意失去爸爸。你想想,你的女儿失去爸爸后,你的家庭也变得残缺,你的女儿刚才还对我说,她很想爸爸,我听着泪都要流出来了,而我的儿子失去爸爸以后也是如此啊!桑历的妻子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整个晚上,她都是在重复着这个主题,她爱桑历,希望我不要夺走他,她失去桑历,就等于失去了生命,她会为他去死的。 我心中升腾起另一种东西,一个被男人冷漠了七年的女人仍顽强地挽救着自己的家庭,捍卫自己的婚姻,她是值得敬佩的啊!
我的心开始解冻。同时,我看见桑历妻子眼中的那份期待。最后,我坚决地告诉她,我决定退出这场角逐,把桑历送回原来的位置。
19%年7月20日,桑历回到了武汉,他在电话里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下楼吧!我请你喝咖啡。
我们走进了我们常去的那家咖
啡屋。
摇曳的烛光照耀着我们。好久,桑历才艰难开口:这次黄河之行对我感触很深,黄河能汇百川而聚一起奔向大海,那种无私博大的胸怀,让我感到自己的渺小,我作为一个艺术之子却因为个人情感陷入一种自私的泥潭之中不能自拔,而且弄得伤痕累累,我觉得我没有权利去伤害身边的那些无辜人,也没有资格让你去为我苦苦等待,我要振作起来,投入到创作中去。 桑历没说完,我的眼中已是晶莹一片,我硬咽着说:你不要说,我懂了,我会很平静地与你分手。于是,我向桑历讲了我与他的妻子那段真实的见面。末了,我站起来握住桑历的手说:不要难过,也许今天的分手就是为了明天的幸福。我仍然深深地祝福你。
走出咖啡屋,抬头看见路灯与金色的花朵在涌动,我心中忽然有一种明朗与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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