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前半生一笔勾销
总有一天,前半生一笔勾销叶文静
几个女人凑不到一起喝下午茶,只能在网上叽叽喳喳。
刚认识的时候,大家都是单身,风花雪月的说着憧憬,好像钻石香奈儿都在眼前,尽管白马王子还远在天边。只过了一两年,就都变了。谁也不会再问,那个爱我如生命的人在哪里。谁也不会再去想,此去经年,还能一直摆着那个公主范儿,十指不沾阳春水。
是生活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生活呢。是遇到的男人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所以遇不到那个该遇到的人。
她说,你应该理直气壮的要求被宠,而不是像这样要强的撑着。
不,我此生都不可能成为那样七情六欲全放在脸上的女子。有多任性,就有多软弱。有多依赖,就有多微小。放弃那么一些懦弱,去保全多一点的自我,这才是合算的买卖。若这些都不懂,哪里有资格说,“我已做好准备跳进婚姻里去。”
小蜜说:在我未婚以前,从来没有人教我应该怎样怎样做。那时候傻的塞钱给公婆,不要还不开心。这下好了,被他们当软柿子捏,才想起来该如何奋发向上,活出自我。
谁不是边受伤边成长。
一部女人的史诗,没有那么多血雨腥风,却也是山路十八弯。在每一个转角,碰壁了才有机会学到什么是弯道超速。
譬如子君,一切都来的太顺利,恋爱结婚,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突然有一天,老公要离婚,连亲生亲养的女儿都批评她――“你辛苦吗?我不觉得,我觉得你除了喝茶逛街之外,什么也没做过。家务是佣人做,钱是爸爸赚,我们的功课有补习老师,爸爸自己照顾自己。妈妈,你做过什么?”
“可怜是因为爸爸抛弃你,可恨是因为你不长进。”
她才知道,“涓生有了女人,全世界都知道,连十二岁的女儿都知道,独我蒙在鼓里。”
她才知道,“别的女人也会垂涎我丈夫,而我丈夫,也不过是血肉之躯,难经一击。”
她才知道,“这些日子我过得高枕无忧,原来只是凭虚无缥缈的福气,实在太惊人了。”
原来主妇是如此不好当,因为不工作,所以工作以外家庭以内所有的事务,有何差错,都是你的错。孩子不听话是你错,与老人不和睦是你的错,衣服没熨平是你的错,连带饭菜咸一点也是你的错。喝茶逛街擅于交际是错,不懂当下脱离社会也是错。太风骚不庄重是错,不懂情趣不幽默也是错。
这世界最需要三头六臂的不是那些CEO,而是一个大家庭的主妇。
反正总之,十多年的夫妻,恩爱情义,就此一笔勾销。
再吵再闹,就是不识大体。冷静冷静,多谈些条件,以免无家可归,才是正事。
终于。重归冰火城市。
她说:“小时候我是个美丽的女孩,等闲的男人不易得到我的约会,但现在不同,现在我比较懂得欣赏非我族类的人物。”
她发现:“在外头讨生活,人的心肠会一日硬似一日,人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人。”
她嗟叹:“如今这样的小人物竟成为我的庇护神。人生的阶段便是环境的转变,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就这样,有一天,她也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她令憎她的人失望了,因为活得这么好。
“以前你四平八稳,像块美丽的木头,一点生命感也没有,现在是活生生的,眼角带点沧桑感――有一次碰见史涓生,他说他自认识你以来,从来没见过你比现在更美。”
“失去丈夫,得回美丽,嘿,这算什么买卖?”
“划算的买卖,丈夫要多少有多少,美丽值千金。”
他不再是我的主人、我的神,我不必回头,这一仗打到最后,原来胜利者是她,战胜环境,比以前活得更健康,但是心中却无半丝欢喜。
在深夜的市区散步,风吹来颇有寒意。她穿着件夹旗袍,袍角拂来拂去,带来迷茫,仿佛根本没结过婚,根本没认识过史涓生,她这前半生,可以随时一笔勾销,抬起头来,看到今夜星光灿烂。
再回头看涓生,这个与她相伴小半生的男子,一个她曾以为是天是地是保护神的男子,被一个打麻将时,笑嘻嘻将他的手放在大腿间的女人勾走了魂魄。原来真的不过是一个寻常男子。
至于后来,她是不是可以寻找到真爱,她是不是可以再有一个家。又有何关系。
她已不是昨日的她。
翟君说:“子君,我们结婚如何?”
“你想清楚了?”
“当然。”
“其实外头有很多十八二十二的女孩子等着嫁你这样的人材。”
“这我早二十年已经知道。”
真平淡。
爱情小说中的爱情都不是这样的。
然而这么平凡的经过,在旁人嘴里,也成为传奇。
子君与唐晶。
一个先结婚然后才尝到人生百味。一个尝尽酸苦最终修得正果。
总有一天,前半生都会一笔勾销。后半生都是新篇章,要做新功课。
唐晶说:“一般女人觉得我们运气奇佳。”
子君答:“我却觉得她们条件奇差。”
到底要多努力,才能让旁人看起来是毫无费力。
有时候我会想,假若没有离婚风波,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子君还是子君,打牌逛街,遇到翟有道这样沉默安静的男子,大抵三两句寒暄完就会觉得没意思,转身走掉吧。
不破掉一个旧世界,安能有机会砸出一个新世界。
只是大多数人,还是安逸于旧世界的。
谁也没有错,不过是,不是人人都有能量和机遇成为那些个【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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