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梦魇 发表于 2016-11-15 08:41:49

一种撕心裂肺的痛_0


   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超厄看着景宁被文玲和另一个女孩推到了前台。俩女孩一手把景宁胳膊往后扭着,一手压着景宁的头。一块挂在景宁的脖子上,写着“现行分子景宁”的牌子,在超厄的眼前摇摇晃晃。超厄心痛如刀绞。
      
      当红卫兵冲进书斋要景宁去学校接受革命再教育的时候,超厄就感到了不安。超厄要跟着去,红卫兵不让。景宁也不让。景宁望着超厄,平静地捋了捋头发,说这些东西很香还能瘦身:“孩子交给你了。” 
      
      超厄在景宁被推搡着走了以后终于还是放心不下,赶去了学校。为了防止进不了校门,超厄还在自己的袖子上挂了红卫兵袖章。可是到了校门口,还是给拦住了。
      望着两个毛头小子一脸稚气未脱,却趾高气扬的,超厄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痛。现在的孩子都怎么啦?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今天就是特意赶来参加你们学校的再教育来了。”  
      
      终于进了批斗会场的超厄对自己说千万不要激动,千万不能激动。要忍静,要能够承受。要挺住啊。可是无论怎样在心里念叨,他还是感到整个人在禁不住地颤抖。他想起了一九四九年。那一年,十三岁的他,夹在欢迎解放军进城的队伍中也曾那样禁不住激动地颤抖。
      
      批斗会一时群情激昂,场面逐渐就变得失控了。一个学生突然冲上前台,对着景宁就是一个巴掌。景宁趔趄了一下,站稳了。她低着头,没有抬头,也不想抬头。凭着声音景宁就能听出在自己面前挥舞手掌的学生是谁,可是她宁愿自己根本不知道面前的是谁。曾经是对自己百般尊重的学生,现在却已经变了一个模样。在一场浩大的运动面前,每一个人都不再是自己了。
      
      景宁突然闻到了熟悉的亲人的气息。仅接着,她的手解放了。她惊愕了,她微抬了头,她看见了超厄那张充满痛苦的脸。  
      
      “同学们,伟大领袖曾经教导我们:不论什么人,只要不是敌对分子,不是恶意攻击,允许大家讲话,讲错了也不要紧。还教导我们说:我们揭发错误、批判缺点的目的,好象医生治病一样,完全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把人整死。对待思想上的毛病和政治上的毛病,决不能采用鲁莽的态度,必须采用“治病救人”的态度,才是正确有效的方法。所以同学们,你们对待你们的景宁老师,不能鲁莽,不要想着把人整死。”
      
      超厄看着一个学生冲上前台煽了景宁一掌,心儿一阵阵地疼。这个巴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心上。激昂的学生们开始纷拥着向前台涌去。有几个人已经跳到了台上,向景宁冲去。超厄终于忍不住了。超厄冲了上去,推开了围攻景宁的学生,推开了依然扭着景宁胳膊的两个女孩,把景宁护在自己的怀里。
      
      片刻的沉寂。然后风起云涌。然后是暴风雨猛烈的来临。
      
      愤怒的学生拖开了超厄,把超厄置身于无数的拳脚之中。
      
      超厄在拳脚向自己袭来的时候并没有施以保护,他只是挣扎着望向景宁。望见愤怒的人群已经遗忘了景宁,他欣慰着挺身承受狂风暴雨般的袭打。
      
      从呼吸到来自超厄的气息,到超厄护住自己,然后听到超厄大声的说话,然后又被拖开,眼睁睁地望着超厄被包围在拳脚之中,景宁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这是怎样的一个梦啊。她想冲过去,她想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无论要承受多大的苦难,她都要和自己的丈当心刺青引发白癜风夫站在一起。可是她浑身无力,怎么都动不了。“超厄。”景宁在内心里深深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然后,软软地倒在了主席台上,昏了过去。
      
      景宁轻抚着超厄的的伤口,泪眼婆娑:“你这是何苦呢?”
      超厄淡淡地笑着:“谁叫你是我老婆呢?”
      “我这个老婆没给你带来什么好,只会给你连累。”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有你这样的老婆是我今生的福份。我一点都不后悔。”
      “唉。”
      “别难过了。这世道总有一天会好的。只是没想到你的学生那么狠。”
      “我不记恨任何人。只是我不知道这世道何时才会好起来。白癜风症状只怕我是看不到了。”
      “不会的,宁。你放心,这样的乱局很快会过去的。”
      景宁拉着超厄的手,深情地看着超厄,没有说话。
      
      超,我的爱:
      对不起,我走了,扔下了你和孩子。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我这一走,会给你带来什么,可是我知道如果我继续存活在这个世上,带给你的将是更多的痛苦。我不想这样。你也知道,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有尊严地活着。而今,这样的希望已成为奢侈。那我再在这个世上苟活又有何意义呢?我走了,在另一个世界,我会一直保佑着你和我们的孩子。别为我难过。你的景宁。
      
      超厄抱着儿子在城郊的小河边见到了被人们捞起的苍白臃肿没有一丝血色的景宁。不满三岁的儿子欢快地喊着“妈妈”。妈妈并没有能够回答自己的儿子。儿子望着父亲,儿子说:“妈妈,不说话。妈妈,胖。”
      超厄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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