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红 w1kuxr5x
石榴红在桂香袭人的秋光里,品尝一枚红石榴,是很闲雅的事。捏着一粒粒殷红的籽,晶莹磊落,满齿浸香,在舌尖短暂停留,时光消磨得从容散漫。
榴开百子,桃献千年,吉祥的石榴,通常与蟠桃、佛手相伴,映在年画里,绘在明清瓷器上,一派安好祥和。老北平人家的院里,有天棚、鱼缸、石榴树,再加上先生、肥狗、胖丫头,就是中上之家的好日子。
幼时见过农家娶新妇,大红雕花的床栏,刻着石榴凤凰牡丹等图案,发出好闻的新漆味道。床上红绸被面绣有咧嘴石榴,云锦一样铺展着。墙上贴红肚兜的娃北京有哪些医院治疗白癜风娃,肉乎乎的颈上坠着翡翠石榴,一团喜气。满屋闹喜的人,笑语喧哗,新娘子低头坐在床沿,脸儿羞得如同五月榴花。
植物的缤纷色彩,在宣纸上晕染出各种红,樱桃红、杜鹃红、海棠红、芙蓉红、石榴红……或温润,或沉静,或炽烈。石榴红尤其喜庆热烈,是中国传统的大红,把五月的春天都照亮了,干脆整个月以它命名——榴月。这红色在吴冠中先生看来,是无限激情的生命色,在河北下放的日子里,他以粪筐代画架,画出红透饱满的石榴,颗颗燃烧在画布上,是他那段灰暗命运里唯一的红花。
石榴裙如何华彩艳丽?只能在诗词中想像,总觉得穿了它的女子,未免带了媚惑风情,是年轻时一抹绮丽的朱砂记,石榴裙衬着金莲足,香风细细,光华灿烂,撩人到骨子里,定格在追随者的梦境中。年华老去,偶尔从箱底翻检出,捧起退色的榴裙,就抖落了一地的陈旧往事,带着失落和叹息。而石榴花却纯朴清野,“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女孩子髻上用钗子簪着石榴花,仿佛火焰就要烧着她的秀发,乌发配红花,直逼眼帘的鲜明,很妩媚娇艳。
汪曾祺笔下的小英子,透明如水,常光着脚丫子穿上龙须草编织的细草鞋,滑溜溜的发髻上,一边插着石榴花,一边插着栀子花,“一红一白,好看得很。”小英子一直在小说里不老,纯净无邪地走在田埂上,走在人们向往的苏北水乡里。而开放在孙犁心中的那朵石榴花,带着情窦初开的怅然:“她现在美极了,在我眼前,是一幅油画,一尊玉佛。我坐在台阶上凝视着那棵石榴树。石榴花正在盛开,像天上落下的一片红云。”那个叫小花的姑娘,如红云栖息在他暮年的回忆里,是晨雾笼罩,月雌三醇软膏云穿度的美。
路过皖北乡下,看到果园里背竹筐的女子,脸上被太阳晒出一抹红霞。她唱着当地民歌《摘石榴》:“姐在南园摘石榴,哪一个讨债鬼隔墙砸我一砖头,刚刚巧巧,砸在小奴家头呦。要吃石榴你拿了两个去,要想谈心随我上高楼……”最后的心愿是两人一起下扬州。男孩子想约心上人出来遛遛,扔砖示爱,女孩子唱歌许情。民间的爱情,散发秋夜石榴酒一样醉人的芬芳。
在江南的苏州,人们吃石榴时,有着这个城市骨子里的婉约风情——先把整个石榴剥好,盛在水晶碗里,然后用小勺慢慢舀着吃。红玛瑙般籽粒映着剔透的碗,苏州人把石榴的吃法做成了精致的诗。想像中,阳春白雪的高雅应是穿柔软线衫的女子,涂丹蔻的纤指,坐在蕾丝桌布旁,慵懒如猫的神情,在老留声机淌出的音乐中细品。
而阿勒泰的李娟,则在冰天雪地里掰石榴吃,自有一股豪气爽利。她看到赶爬犁的人,又扯一半给他,那人笔直地站在雪地里,舍不得尝,揣回袋里与家人分享。石榴带着汉子的体温,伴着毡房里的炉火,在家人手里辗转反复,温暖而又动人。
有年北京治疗白癜风术需多少钱腊月的雪天,我赶往山村亲戚家,老远看到雪天里一棵石榴树,高过房檐,几只碗大的彤红石榴,垂摇在树上,在白雪茫茫中特别醒目。我在石榴白癜风早期是什么症状树下惊奇地看,亲戚告诉我,到过年时剪下来,做果盘清供,端上炕头喜庆得很。
是啊,雪花白,石榴红,呈在眼前,品在口中,草木带给我们的深深喜悦,一直不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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