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cci 发表于 2017-3-10 06:03:15

结巴陈木工


我从来没有亏欠过人什么,也很少能有人让我如此牵挂。   

  唯有老陈是个例外。   

  老陈是给我新居做活的木匠,正直倔强,善良淳朴,只是说话不够利索,结巴。   

  那段日子里,每去一次新居,不管早晚,离的还有八丈远,就能听到楼内传出的尖利怪异的碜人的电锯声,如同几头同时发情撒欢的公驴一齐吼叫,或强或弱,忽高忽低,震得人耳根发麻,头皮胀痛。尽管这样,我还是一天几趟的往返,乐此不疲。平头百姓眼看着将要屁颠屁颠地住上80多平米的二室一厅的新宅,容易吗。再说了,“公驴”不住嘴的叫唤,说明给我做活的木工们没有偷懒,早一天完工木工早一天走人,我也早一天携家眷入住新居,爽啊。   

  从小区住宅楼准备施工起,我和妻子就眼巴巴的盼上了。我们现住的旧家名曰独生子女楼,一间半,使用面积33平米,已经居住了10年有余。由于位居楼层最高层,每到夏季酷热难耐,尤其是到了夜晚,暴晒一整天而蓄满热能的楼顶,熏熏热气从上往下渗透,到了凌晨三、四点人都无法入睡。大人还能勉强忍受,年幼的女儿却每星期就得住一回医院。我和妻子在单位几次分配职工福利房榜上无名以后,便以一间半的旧宅与小区居住地的拆迁户对换,拆迁户搬入旧宅,我们一家三口临时租家。这样一租就是13个月,还在母亲那里住了半年。   

  给我做木工活的除了老陈,还有小刘和老刘,他们都是来自河南乡下的农民。小刘是弟弟,老刘是哥哥,都在40岁上下,老陈年龄最大,已过知天命之年,可他得管这俩人叫叔叔。老陈是他们的远房侄儿。萝卜不大长到背(辈)上了,这在乡下很普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每每听到老北京哪家医院治疗白癜风有名陈规规矩矩喊三叔、四叔的时候,我都禁不住地从心里往外乐----老陈满头白发身体发福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不说,还真像个小辈人。   

  小刘是3个人的头。既然是当领导的,就有了指挥人的派头,说话的口气自然和群众是不一样的。老刘是当哥哥的,人又内向,弟弟说啥他听啥,自然是没有说的。比如,小刘派他去楼底帮我扛抬新买的木板,尽管他心中老大的不乐意,嘴里唠唠叨叨,也还是下楼去了。可老陈虽然平时在两位小叔叔面前尊卑有序,实际上无论是对待亲戚还是对待主家,他做事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但凡给别人做木工活的工匠,大都喜欢按主家的要求做工,主家说啥是个啥,即使将来出了什么问题,也怨不着木匠。老陈却不。好象主家装家比给他自个装家还来不得半点马虎,主家没有发现的瑕疵老陈修复了,主家未想到的问题老陈却提了出来,小刘为此经常恼火,可也拿他没办法,江山依旧。   

  木工活刚开始的时候,由于没有请人设计,又怕误工,妻子便自作主张,告诉木匠在前后阳台先做两个柜子。小刘立即下令动工,下线破料一通忙活,没几天就搭起了架子。那日下午,我进门就瞅见了前后阳台这两个庞然大物,皱着眉头问,谁让这么干的?老陈当时正在阳台上干活,他脖子一梗,眯缝眼一瞪,说,咋……咋了?我说这两个阳台做这么大家伙,太占地方了。老陈却说这盛东西多,实用。我说那也的讲究点美观吧。拆了。小刘不愿意还没正式开工就先得罪主家,看看我,又瞥瞥木柜架,犹豫了一阵子,转身对侄子说,让拆就拆喽。老陈坚决不答应,说,拆了,这……这……工钱咋……算?木料一……一毁,你们主家也……也受损失。事后证明,当时没拆是比较明智的。搬迁新家后,妻子把大包小包的衣服装了前阳台满满一柜子,后面的阳台柜子,上面和侧面放置杂物和米面,剩余的一大块正好装进了上下两节的海尔大冰箱。妻子翻白我一眼说,如果拆了,这些东西往那搁。   

  正式开工才半个多月,老陈便病倒了,我见他的时候,他正躺在一块铺在地板上的门板上,身上裹盖着一条脏兮兮的旧棉被,感冒发烧,蒙头大睡。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晓得乡下人大多这样,就是有病不去医院,硬扛。我连忙从旧家找了些抗菌优、感冒通之类药物送给他,希望他尽快康复。老陈翕动了几下烧起了半圈燎泡的嘴,虚弱地对我说,俺想给你把活做好。   

  老陈的确是为了赶着做活好让主家满意才累病的。   

  其实我也不想急的,可没有办法呀。从拿到新居的钥匙至今天都三、四个月了,只干了瓷砖贴墙铺地一样活,中间还赶上了过年,木工活后,还有油漆、刮家等一大摊杂七杂八的事,搁谁头上也的上火。我绝非杞人忧天之人,真实情况是,直到11个月后,我一家三口才有了乔迁之喜,难怪有人当面对我说,你在建“皇宫”啊。   

  木工进驻新居十五、六天只做了两个橱柜,征求木匠师傅下面怎样装家才好,小刘推三挡四,老刘垂首不语,老陈欲言又止。实在没辙了,我领着小刘、老陈去邻家取经,东家的隔断美观精巧就往我屋里依葫芦画瓢,西家的卧室一面墙典雅别致便在我屋里邯郸学步。人也去看了,图纸也画了,可做出来的活计却楞是缺鼻子少眼,就只好再去看,再去画,一而再再而三,邻家都不胜其扰。我终于失去了耐白癜风症状都有哪些性,更主要的是觉得在邻居面前丢不起这人,冲着小刘发牢骚,说,别人家的木匠全懂设计,就你们说不会,都看了别人家十几趟了,还是记不住。早就有人要我打发你们,看着你们人实在,我没有……小刘有时招架不住我的狂轰滥炸,他便烦躁的猛地踹一脚电锯下面堆起的厚厚的碎木屑,猛吼一嗓子,散---伙。每当这时,老陈的犟脾气就上来了,把嘴一撇说道,自……己看……看着怎么好就怎么做,非要和别人一……一样做么?别看他话是这样讲,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急。   

  真是应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句俗话,老陈感冒痊愈后不久,一次破长条木板时,左手被电锯狠很地啃了深深一道口子,还去附近的诊疗所清创包扎上了药。那些天,他左手上总缠着厚厚的白绷带,即便如此,他也从没停下过手头的活,一枝木工笔走蛇飞龙,敲敲锯锯,兼带给大伙下厨做饭,样样不拉。   

  老陈其实是个乐呵人,闲着没事的时候,属他能说能笑,挤眉弄眼,摇头晃脑,生生一个老顽童。假如某天来了位女性参观装家,便更是与人家没话呱嗒话。老陈曾经对我讲述过这样一件事,说他有一次在山东给一个大户人家装家,起早贪黑辛苦忙碌了近一个月,饿了常常啃干馒头或者泡方便面吃,临末了一北京中医治疗白癜风分钱没拿到不说,大户人家还耍赖,威胁说要找人收拾他们。吃亏吃不死人,退一步海阔天空,老陈他们宁愿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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