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没有黎明
>>>引.
“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形状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一切都很好,只可惜后来苍天妒忌了,把他从我身边夺了去,让我孑然一身与这无尽的岁月抗衡。
这么多年了,我心爱的人,你怎么还未归家?
>>>1.
摇摇欲坠的残阳如血,衬着这兵荒马乱的破碎河山。枯枝头上立着的鸟儿轻轻一鸣,便惊破了南京死寂的秋。
战火纷飞,硝烟弥漫,多少人毁家纾难,家破人亡。可除了没日没夜的草木皆兵,我以为,至少我还算幸运。
“崔家的那孩子应该快到了吧,你快去洗把脸,打扮打扮,好好跟人家见上一面。”母亲往门外望了望,突然对我笑道。
闻言,我做着针黹的手微微顿了顿,执起镜子细细把自己打量一番:辫子梳得很整齐,芙颊上也已匀了胭脂,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我搁下针线,“妈,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母亲摇摇头,笑嗔了一句:“这孩子,相亲这样的大事,哪容得你马虎?要是待会儿崔先生见了不欢喜你,你嫁不出去了可别愁!”
我撇撇嘴:“嫁不出去才好呢,这指不定哪天南京就守不住了,这时候嫁人,您是希望女儿当个寡妇,还是希望女婿当个鳏夫啊。”
“呸呸呸!”母亲忙止了我的话头,紧蹙着眉,“瞎说什么呢!有八路军新四军冲锋陷阵英勇杀敌,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姜夫人这话说得好。”我尚未答话,便听到门口悠悠地传来一句低沉的声音。母亲忙拉着我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崔先生吧。”说着把我往前推了推,“这是老身爱女,姜家的幺儿,唤作秀梅。”
我飞快地瞟了他一眼,两颊飞红,又迅速地低下头去,只用极小极低的声音轻轻地唤了一句:“崔先生。”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显得整个人很清瘦,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平添了几分书卷气,我当时只是觉得,他长得真好看。
“姜小姐,我叫崔铭。”
崔铭。
我细细咀嚼起这个名字,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姜小姐不必忧虑,纵使现在太阳落山天会黑下来,也请你相信,天总会亮,黎明总会来。”他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着,语气坚定得让人信服,眼里是不容人直视的光芒。
我愣了愣,不知为何心就定了下来,“好。”
母亲拍拍我的手,说道:“我去看看饭菜,你们聊。”不一会儿,便听到她的喊声:“秀兰,饭做好了吗?”
崔铭笑了笑,我抬起头,“扑哧”一声也笑了出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年头的婚姻之事,没有什么弯弯绕绕,也就是父母看好了哪家的孩子,两个人约着见上一面,若是对眼,便就定了下来。
定下来,便就是一辈子。
>>>2.
“不好了,日军进城了!”
“快逃吧!再不逃可就没命了!”
“这能往哪儿逃?能逃得了吗?”
一语成谶。
我从未想到过,那天我随口的一句玩笑,竟然这么快就成了现实。
曾经我害怕至极的事,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一件一件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哥哥和姐夫说出去探探路,结果一去就没有回来。嫂嫂哭喊着说要去找哥哥,一晃眼的工夫便有清晰的尖叫声传到了我们的耳畔。姐姐紧紧搂住哥哥家牙牙学语的孩童和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泪水顺着面庞滑落却死死地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我缩在崔铭的怀里,外头不绝如缕的哭喊声求饶声如利剑一般刺穿我北京治疗白癜风的心房,我惊恐地盯着脆弱不堪的门,身子止不住地在颤抖。
“你带着阿梅先走!从后面走!快点!”父亲咬咬牙,一把把我拉起来,冲着崔铭吼道。
我死活不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低声抽泣:“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父亲瞪了我一眼,闷声呵斥:“你若还认我这个爸,还是姜家的女儿,就快走。”
“等等。”姐姐拉了拉我的衣角,眼里有清晰可见的晶莹泪花,“你们带着孩子走吧,至少带着一个也行。”白癜风治愈后复发吗
我看了崔铭一眼,接过姐姐手里的婴孩,她恬静的睡颜纤尘不染,我只是咬着嘴唇,泪如雨下。
崔铭拥着我往外小跑,跟着人群一起逃亡,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上,沉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阿梅,你别害怕。”
他温暖的怀抱把我包围,可我,是真的很害怕。
在拐角处崔铭拉着我跑进了一间房间,地上有尚未干涸的血迹的仍有余温的尸体,触目惊心。
怀中的女婴突然发出了赢弱的哭声,崔铭瞪大了眼,一把夺过我怀中的婴孩,捂住了她的嘴。
我听见了离这儿不远处有清晰的脚步声和上膛的声音,这世间仿佛只剩下我和他惨白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崔铭打开墙角的衣柜,很是艰难地开口:“你躲在这儿,别出声。”
他一点一点地把门关上,能投进光亮的缝隙也在一点一点地缩小。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推开衣柜,抬头对上他的眼,“那你呢?”
崔铭没有说话。
他抱着那个婴孩,俯下身来亲吻我的额头,声音是掩不住的沙哑:“孩子太小,不懂噤声,我带她走……”
他掩上衣柜,叹了口气,一字一顿,“阿梅,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请你,一定要活下去。”
恍惚间,我好像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了哭腔。可他健步离去的脚步声和婴孩愈发响亮的哭声,仿佛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一个让我如遭雷劈如置冰窖的,让我不敢承认不敢面对的,却又无从辩驳无从逃避的事实:
重庆治疗白癜风的医院 我已一无所有。
我已家破人亡。
我爱的,爱我的,都在日军惨绝人寰的虐杀中和惨无人道的践踏下,一一消失殆尽化为子虚乌有了。
我视若珍宝的一切,都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有人踢门而入,可当我屏息凝神后,却听到他们已走远。
那一瞬间,我恨不得立刻推开衣柜冲出去,让日军一毙命得以解脱——瞬间的死,甚至好过苟延残喘的活。
可我没有。
我记得他的话:“阿梅,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请你,一定要活下去。”
所以我一定要活下去,带着所有人的那一份活下去,让侵华日军无法掩盖他们的罪行,让这令人作呕的血腥永远不被遗忘,让历史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的日寇,是怎样毫无人性地奸杀劫掠,是怎样草菅人命,是怎样害得多少人家毁人亡。
我会编辑评语突然间有的灵感,想用很平实很真诚的语言去诉说一段尘封的往事。除开头第一句打了“”的话引自沈从文外皆为原创,因为首次尝试这种题材,所以可能有些细节处理得还不是很好,不管怎么说,祝阅读愉快。【新浪微博@顾予酌】(作者自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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