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天(8月15日)徒步日志:战争游戏
捐赠请上徒步网站: www.walkforpeace.eu 迪普港到EU,24.6英里/39.6公里 (累计徒步194.6英里/313.3公里) 本日筹得善款: £ 330 今天对整个徒步来说是关键的一天:如果我今天能完成20英里,那么徒步就可以重回正轨;但如果脚伤继续恶化,就意味着我又得停下来休整,那么在10月6号之前完成徒步这座大山看起来就无法逾越了。 我早上穿衣服的时候对脚上伤口包扎的地方特别小心翼翼, 穿袜子的时候确保包扎的布条不会移位,穿鞋的时候确保袜子上没有一丝皱纹。我决定扔掉带衬里的专业徒步袜而换上廉价的标准运动袜,这样如果袜子脏了,我直接扔掉也不觉得可惜。早上我和雪琳去楼下吃早餐时,感觉状态还是挺不错的。吃早餐时间,餐厅里已经挤满了来参观二战战场的加拿大人。迪普港是他们参观二战战场的一个重要地点,1942年8月19日在这里曾经有一支大部分由加拿大人组成的6000人部队在“五十年节”行动中向德军防守坚固的阵地发起了一次大胆攻势。这其中的5000名加拿大士兵里有3367人牺牲、负伤或者被俘。这次行动对盟军特别是承担败果的加拿大军队士气打击很大。直到今天,70年之后,许多加拿大人依然想亲自踏上这块土地,听它详细诉说当年在这里发生的惨烈和悲壮。 从旅馆接待处的宣传册子来看,当地的景点大都是跟战争有关的博物馆和纪念馆。快到傍晚时,我们看到一个巨大的兵营在海滩前沿搭建起来,有许多随军营帐,吉普,纪念活动和身着二战期间军队制服的士兵。我猜这些可能是每年为纪念1942年那个悲壮的一天进行的战场重现活动,有许多来自美国、英国和加拿大的游客。按理说鉴于“为和平徒步”的初衷,这种军事主义的场景会让我感到不适,但实际却没有。相反,我甚至觉得这场面非常有气势,戎装的士兵们看起来英姿勃发,给人们一种安全感。 这让我陷入了思考:到底为什么战争和暴力让我们人类如此着迷并乐此不疲?当我们打开24小时新闻频道,里面充斥着飞扬的爆炸弹片,滚滚的浓烟和鲜血浸染的伤员,而我们却能从这些战争和暴力中捕捉到一丝娱乐的影子,这让我们每个人都本能地不寒而栗。而试图浪漫化战争和暴力的不仅仅是老一代人,要证明这点只需看看当下最畅销的电脑游戏:“使命召唤”、“坦克战争”、“命令与征服”、“魔兽世界”、“兄弟连”、“刺客信条”、“反恐精英”、“战锤”等等;然后再来看下热门电影:“美国队长:冬日战士”、“X-战警”、“猩球陨落”、“300勇士:帝国崛起”。 我说这点并不是为了非难,而是试图佐证暴力和战争已经深深根植于我们人类的DNA中,我们需要认识它并且控制它,否则它便会反过来控制并且最终摧毁我们。如果有人问我最喜欢的电影,从强调人性这点来看,这也是我引到这个话题的目的,“拯救大兵瑞恩”、“第一武士”、“卧虎藏龙”、“火线救援”、“007-天幕危机”、“角斗士”都会在我的榜单上。 思考下所有战争类型的电影、西部片和电脑游戏都有一个共同点:里面都有一个坏人,有纯粹的邪恶,他们试图毁灭我们的生活方式或者伤害我们所爱的人;于是好人应运而生,他们保护妇女和孩子,在把坏蛋收拾得落花流水的同时还不忘了要冲进火海营救受伤的同志。最终英雄拯救世界并且抱得美人归。这种主题总能奏效:在公元前8世纪希腊的特洛伊战争中,或者在同时期的中国孙子的孙子兵法中。但问题是,为什么它们总能奏效? 我想斗胆回答下这个问题,这是个很自不量力的决定,因为我既没有深邃的思想也缺乏渊博的知识。但在我看来,我们更倾向于一厢情愿的为世上有好人(我们自己)和坏人(别人),而坏人总是想暗算好人。但问题是善与恶并非电脑游戏、电影或者甚至某个国家、部落或地区里两个截然对立的角色,而是某些元素,这些元素存在于我们每个人并且所有人的之中。因而我们每个人都可以选择爱或者恨,帮助或者伤害,照料或者虐待,立或者废,忠诚或者背叛,服务或者控制,诚实或者欺诈。那这些选择对战争有什么影响?在我看来人之所以选择毁灭别人的战争是为了逃避真正的战争–真正的战争发生在我们每个人自己内心里善与恶的角逐。我们打开电视看到的是一个恶的世界,新坏人每天层出不穷。于是我们要说服自己:只要我们好人能够不惜一切代价和方法消灭世上最后一个恶魔,我们就能拯救世界,就像电影里一样。但问题是,把这种雄性具有侵略天性这个内心的问题外在化的方法实际上是在否认问题解决的可能性。 这些就是我三流的大脑拼尽全力所能思索到的了,但我知道有个一流的大脑(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曾经把我毫无章法的想法用几行简洁的语言这样表述过: “如果所有都如此简单就好了!如果真有所谓的恶人在某处暗中为害,那我们需要做的仅仅是把他们从我们中间分离出来并摧毁他们。但善恶的分界线切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而谁又愿意毁灭自己心的一部分呢?”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坎儿要逾越了:我向EU进发,以为雪琳可以租到车,晚上当我走到EU时,她可便来接我。但今天是公共假日,整个法国都歇业了,当然出租车公司也不例外。雪琳花了一整个下午时间寻找解决方案:有从EU到迪普港的火车么?“其他日子有,但今天是圣母升天节日,没有”;有从EU到迪普港的公交巴士么?“平时有,但今天是圣母升天节日,没有”;能订到出租车公司来接我么?“有,但不在圣母升天这个日子”。我开始窃想他们做的真是好极了,其实处女玛利亚圣母本来没想在8月15日的法国升天的!只是因为被困在EU太累太令人沮丧了。 最后我心生一计:如果我把迪普地点写在地图的反面,连同一张20欧元大钞和我的英国护照叠在一块,搭便车怎么样?我豁出去了,我实在没有力气再掉头走回去24英里。于是我站在D925号公路一个繁忙路口招徕搭便车。来去的车辆很多,但没有车理我,等了30分钟后,我想大概我得需要把筹码加到50欧了,就在这时一辆破烂不堪的雪铁龙在我面前停了下来,里面坐着两个大汉。我顾不上多想就坐了上去。他们在巴黎工作,正在回迪普去看望医院里的一个朋友的路上。他们正在收听收音机里用法语播着的一个有关披头士的片段,就算看在约翰、保羅、喬治和林戈(披头士成员)的面上,他们也得给其同胞一个便车吧。于是我们随着音乐一起唱起了“便士街总在我眼前浮现,在我耳畔萦绕。。。” 他们接着放“挪威森林”我们开始了“达姆,达,达姆,达姆,达,达姆,挪威的森林,挪威的森林 ”我们都笑了。我与他们在迪普医院的停车场分手,在我递过20欧的钞票时,或许他们心里也像我那样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他不是个连环杀人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