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英国女婿徒步日志连载 第十六天(8月19日)徒步日志:向先辈致敬 李雪琳贝茨勋爵夫人 捐赠请上徒步网站: www.walkforpeace.eu 今天筹得善款:£50.00 复发的脚伤让我和雪琳得以有机会去阿拉斯(Arras)纪念公墓向我的曾祖父吊唁。曾祖父在部队里的军衔和番号是: 二等兵, 乔治·赫顿·沃尔顿 388528,诺桑比亚战场第二急救队,皇家医务团。卒于1917年6月27日,享年25岁。我被告知他去世的时候正在运输一些伤亡的士兵,然后遭到了敌军的直接攻击。 我在这个公墓里来回度步,想着它对我曾祖父的意义,我思绪如潮。一部分的我其实是抗拒时下流行的那种自我怜悯和享受受害者情结的情绪,我们着急地表达自己失去亲友的沉重经历以博取他人某种肤浅的同情心。对此,我觉得这是多愁善感的废话。我们每个人总有一死,这是生命的一部分,怎么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如何生活。 当然这不是这个特别的墓碑铭文所讲述的全部故事。1917年6月27日发生的事件给那些我认识和爱着的活下来的人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的曾祖母,玛丽·沃尔顿(Mary Walton)是一个非常慷慨体贴的人,我不知道当她收到告知丈夫死讯的电报时,在她脑海里的情景是怎样的呢?我猜想她看着一对年仅三岁的双胞胎儿子,思忖着没有丈夫,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把他们养大成人……我们的本能在悲剧事件当下总是会做出非常实际的反应,但是在岁月的洗礼中,这一切变得让人感慨。 我又想起过往乔治五世国王给我曾祖父写的信,我家人非常自豪地把它裱起来挂载曾祖父的公寓里。我念书的时候还被允许带着它到学校去讲“展示与介绍”课。照片上的文字是这样的: “我和皇后对你们一家痛失亲人表示沉痛哀悼和全心的慰问。我们希望这个国家对其(指曾祖父)为国捐躯的感激之情可以为你们带去一丝慰借。” 它显然有用,不然也不会在事情过去五十年以后还在我们家的墙上骄傲地高高挂着。 我的曾祖父去世的时候,曾祖母才三十岁。她从此寡居了68年,在我24岁那年的圣诞节,她寿终正寝。那对生于1914年11月的双胞胎男孩艾瑞克(Eric)与赫伯特(Herbert)基本上都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父亲。艾瑞克是我的祖父,他还健在,住在高斯夫斯(Gosforth),他的双胞胎兄弟住在莫佩斯(Morpeth)。他们今年11月要庆祝100岁生日。所以,对他们而言,这个失怙的损失是真实的,丧失父亲的后果导致他们的生活很艰难。 但是对我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呢?我绞尽脑汁地思考这个问题。现实中的我并不知道我的曾祖父,但是在我的生活里,我因为没有他而缺少什么了嘛?我有一个温暖可亲的大家庭,没人能要求更多更好的了。那为什么我在这儿?为什么要给一个人我其实并不认识的人来致敬献礼呢? 在这个简直是完美无暇的神圣时刻,我接到了我儿子和孙子从德克萨斯州(Texas)打来的网络视频电话。马特(Matt)只是想来询问一下我的徒步进行得怎么样,我每次的徒步他都特别关心。我激动地把苹果手机指到墙上,告诉他们:“瞧:那里有了不起的曾曾曾祖父的名字被刻在纪念碑的墙上”。马特看见“Walton G H”这个被清晰地雕琢在墙上的名字时,说了”哇~”,四岁的小马修则大喊”钓鱼!”一边把他的新捕鱼网伸进摄像头给他的祖父看。 通过视频电话之后,我开始把事情看得更清晰一些了。为什么对我来说:这次参观墓园很重要呢? 它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和我此次徒步直接相关——将一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和我个人的情节联系起来,而这其中正蕴含着我此次徒步所要想要理解的内涵和所追寻的意义。 它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如果没有二等兵乔治·赫顿·沃尔顿(我的曾祖父)我不可能站在这里,也不可能进行这次徒步 。如果没有二等兵乔治·赫顿·沃尔顿,马特和小马修不可能来到这个世上,他们也不可能在今天下午去享受钓鱼的乐趣。 对于这种观念,雪琳显然要比我轻松的多,因为祭拜先人、向先辈致意是中国人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中国甚至在每年的4月设置了一个公共假日——清明节,或者叫扫墓日——以便全家团聚去祭拜他们的先人,向先辈致意。 我安静而平静地坐在这座位于阿拉斯(Arra)由被英联邦战争公墓委员会精心看护的墓园内,最后一个问题跳入脑海:我的曾祖父会如何看待我此次“为和平徒步”呢?他会认为我徒步为德国慈善机构募捐是不爱国和不忠诚的行为吗?曾祖父以及那些牺牲的先辈们报效祖国甚至为国捐躯的行为是不是更高尚呢?我现在所做的是对还是错呢? 如果他还活着,换了是他,他会像我这么去做吗?我所能知道的答案无法超越我对曾祖父仅有的了解,但是我非常想知道他会如何回答。 在我和雪琳离开墓园的时候,我觉得乔治五世在为另一个军事陵园的开园式的致辞也许可以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能够确信地说,大英帝国的勇士们的墓地遍布环球。在我出访世界各地时,有很多次我都扪心自问,在未来的岁月里,在这个世界上,是否还能有比长眠在这里的无数的对战争之残酷和荒凉的见证者们对和平事业更坚定不渝的支持者呢? ——乔治五世,1922年5月11日 那些意义深远的话,假如他能够有先见之明,在战争发生的在10年之前就将这些意味深长的话传达给他的表兄弟俄国沙皇尼古拉斯和德意志凯撒·威廉海姆二世的话,那么这些话将承载更大历史份量。如果如此,我也许就不需要提出上面那个问题了,或者也许我还有机会能和曾祖父相处一段时间,相信他能够给我问题的答案,或者至少一起去钓鱼。 (本篇由 Ashley Ren 任韧,毛玉龙 翻译, 雪琳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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