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法新社报道，位于西非的前法国殖民地贝宁，近来要求法国归还殖民时期掠夺的4500到6000件艺术品，再次让极为敏感的文物归还议题重回舆论场。就目前来看，文物归还遭遇重重障碍，但2017年底法国总统马克龙曾承诺五年内解决这一问题，为不少非洲国家的文物捍卫者带来一丝曙光，也同样为欧洲不少博物馆带来极大挑战。
关注艺术品本身，还是法国获取它们的方式？
位于巴黎塞纳河边的凯布朗利博物馆里，有三个半人半兽的图腾，它们因造型独特，吸引不少游客的目光。如果仔细查阅标签，会看到这样一句介绍：“达荷美王国时期雕像，来自陶德将军捐赠”。只不过，在贝宁人眼里，这些属于被抢文物，他们希望能够尽早收回。
达荷美王国是贝宁的前身，而陶德正是19世纪末导致该王国灭亡的主要法国将军。1892年，在陶德带领下，法国军队将贝宁的阿波美王宫洗劫一空，这些图腾雕塑被作为战利品，被带回法国。（图片来源：资料图）
大多游客不了解这段历史，他们更关注艺术品本身，而不是法国获取它们的方式，美国学生迈克就属于这类人，但他当然还是觉得，这些文物应该归还“原产地”。
贝宁方面认为，目前共有4500到6000件文物，散落在法国领土上，其中包括御座、雕刻木门和王室权杖等。非洲国家提出归还文物诉求，并非只针对法国。伦敦大英博物馆、比利时特尔菲伦博物馆，及其它欧洲大型博物馆，都收藏了“殖民时期”获得甚至掠夺的艺术品，它们获取的方式，始终存在很大争议。
当年，欧洲军人、人类学家或传教士穿越非洲大陆，他们通过收购、交换甚至偷窃带回大量的文物。此前法国著名作家、曾任戴高乐时代文化部长的安德烈·马尔罗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曾因试图窃取一家高棉寺庙的浮雕，被柬埔寨政府判刑。
90%的非洲文物都不在非洲
“非洲在殖民时期遭遇国宝流失，并在后殖民时代，深受文物非法买卖之害。”位于塞内加尔达喀尔非洲艺术博物馆馆长El Hadji Malick Ndiaye如此解释。据专家分析，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90%的文物都在这片大陆之外。
四十年以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积极支持非洲及其它地区国家，希望它们能收回殖民时期消失的文化物件。19世纪，英国军队从尼日利亚贝宁城皇宫偷走很多珍贵的铜制品，这些文物目前在伦敦或柏林展出，尼日利亚一直等待英国归还这些物品，但始终没有下文。
正如尼日利亚一位地方政府发言人所说，“他们抢走的这些文物，本应属于我们”。在他看来，他的孩子需要跑到国外，才能看到祖国的文物，这很不正常。但目前尼日利亚和欧洲博物馆的协商谈判陷入困境，看不到什么出路。
中国、希腊同样面临文物追讨困境
这不是新的争议，非洲也不是唯一涉事地区。
多年来，中国同样面临文物追讨的难题。据新华社报道，中国文物流失海外的原因，大致有战争抢劫、代理征集、非法买卖、移民携带、合法贸易、赏赐赠送等。通过战争抢劫文物主要有三次。第二次鸦片战争英法联军攻入圆明园、1900年八国联军攻陷北京、1931年至1945年日军侵华等，都致使难以计数的文物被劫。
在国际保护机制中开流失文物归还先河者，首推“海牙公约”。但“法不溯及既往”的国际法原则，很大程度上让这些国际公约失去了效力。
马克龙：五年之内，促成向非洲归还文物
2016年底，贝宁收回文物的请求，被法国政府拒绝。其它国家同样吃了闭门羹。在文物追讨史上，唯一例外是在2003年，柏林的人种博物馆将一座珍贵的鸟类雕像归还给了津巴布韦。
2017年年底，法国总统马克龙在布基纳法索首都瓦加杜古的一番讲话，似乎重新点燃这些前殖民国家的希望。他说，“从现在起五年之内，我希望向非洲国家归还文物的条件能够成熟”，并强调说，非洲文物“不仅应该在巴黎体现其价值，同样应该在达喀尔、拉各斯和科托努（贝宁最大城市）都能体现自己价值”。
“最近五十年来，博物馆通过法律层面的各种诡辩术（法国法律规定公共领域财产不可被转让和出售的原则），避免归还文物。马克龙向非洲国家做出的承诺，恰恰改变了这些旧有政策。”专注殖民研究的历史学家Pascal Blanchard如此分析称。他认为，马克龙的表态对欧洲各大博物馆馆长起了震慑作用。法新社曾联系凯布朗利博物馆，但后者拒绝置评。
贷款补助可以，但归还不成？非洲文物追讨仍面临重重困难
今年三月底，马克龙曾指定两名专家，落实其承诺。他们分别是艺术史学家Bénédicte Savoy和塞内加尔作家Felwine Sarr。
很久以来，欧洲专家总是辩驳称，非洲博物馆在文物保存和安全层面都不是很完善。这一论据在达喀尔博物馆馆长El Hadji Malick Ndiaye看来，颇具“父权”色彩，现在还这么说有些过时了。他说，“从技术、人员和教育层面看，我们有很多地方要改进”，但非洲现在有很多“大型博物馆机构”，比如在南非、肯尼亚、津巴布韦等。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文物部副主任Lazarre Eloundou称，“大家可以通过合作，保证（非洲）博物馆有能力接管这些回收的文物”。6月1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针对该议题组织论坛。大英博物馆提议向尼日利亚和埃塞俄比亚提供贷款。1868年，英国军队曾在这两个国家进行掠夺，目前官方拒绝归还当时获得的文物。
德国在处理文物归还问题上，跟其它国家相比更加积极。纳粹时期文物遗产掠夺，引发德国人对这一问题的思考。目前，该国很多博物馆正全力以赴，确认千百件殖民时期文物的归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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