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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在非洲难民营 之一 [打印本页]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6 14:37
标题: 我在非洲难民营 之一


    foyer在法语里面,是炉灶的意思。可是在非洲移民那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我的非洲同事们常说去foyer。他们在foyer买盒饭。比如一种叫“切普”的西非饭,是一大份米饭和汤料,还有切碎的发酵鱼和发酵过的海贝类。再加上一个鸡腿。有时候是牛肉,羊肉配上油炸大香蕉,木薯之类的。每份两欧元。相当于18元人民币。要知道这可是在巴黎。
  所以,一开始,我以为foyer是一种廉价的小餐馆。
  后来,有一次,我随便说我对伊斯兰教有兴趣。结果西非同事带来一个祷告毯和一本古兰经给我。他说他在foyer买的。然后,我以为,foyer是一种兼营饭馆的杂货店。
  后来,朋友说,他在那里理发去了。我心想,这杂货店兼餐馆还有理发业务。
   再后来,有个非洲帅哥常常来邀请我去foyer坐坐,虽然我很想去看看,可是我心里一直都对这个过分热情的帅哥有些忌惮,所以我每次都拒绝了。还有一天,我看到他下班后换了一套宽大的非洲袍去坐地铁。他说一个人太无聊,亲戚朋友们都在那里。所以他每天要去foyer待到晚上才回家。我就想,原来,是兼 营杂货,餐馆,理发业务的咖啡吧。
  有一次,我去一个闺密家里,她嫁给了非洲人。在他们家,我遇到了一个非洲外交官的儿子。我问他 foyer的情况。他说,巴黎最早的foyer是西非的马里人建立的。这个马里的公子在中国住过几年.他除了说他对中国制度的仰慕以外,也说了很多非洲的陋习,饮食习惯的恶劣等等。那个感觉,好像海外的中国精英在说丑陋的中国人。
  我有心想请他带我去看看他们马里人的foyer。可是闺密说,人家是上层人士,才不去那种地方。遂作罢。











  今天是星期天。阳光明媚。我终于下定决心,去找一个foyer。.
  一路往前,快到塞纳河的一个码头了。那是公交船停靠的地方。这条航线可以从巴黎郊区的马恩河谷一直可以坐到市区拿破仑时期的奥兹特利兹火车站。巴黎的公交船和公交车是通票。只是游客们不知道,所以花大价钱去坐游船看风景。
   殖民时期的辉煌火车站就在河对面。然后我现在处的地方,虽然是巴黎近郊,市貌却很像中国的城乡接合部。我问了坐在长凳上两个穿袍子的非洲面孔。他们指着前面两个大楼之间的过道说,就是那里啊。
  过道的尽头是几个小摊位。每个小摊位也只有一米见方。或摆着几包椰枣,几包中国茶,一把零碎的糖,几串有些坏的香蕉或几个蔫芒果。也有摆几双中国制造的廉价拖鞋的。
 我找了个人问,请问这里有卖饭的么?比如“切普”之类的。人家回答,今天是星期天,不开门。
 我正在犹豫。就这么走了吧,有些失望。留下来溜达吧,又有些突兀。
 正在找借口间,突然一瞥看到一个卖dvd和手表的小摊位。摊主居然是个亚洲面孔。
  我忙去搭讪。三言两语后,他说,他是中国人。
  他立刻改了一口温普。(温州普通话)。和我“川普”正好相得益彰。
  我说,你在这里很多年了吧?他说十几年了。以前这里生意很好做。可是现在很萧条了。我问他,那么现在巴黎哪个foyer生意好啊?他说,哪里都一样,现在经济不景气。这些非洲人基本上都没有工作的。
  他对我上下打量。那种眼睛贼亮的感觉让我想起我姐姐形容我。
  有一次,我去中国城买菜,突然被一对法国老头老太太叫住了。他们问我是不是中国人。我以为他们有什么中国食品不认识。谁知道,他们又问,我是学生么。我说是的啊。他们就说,那就算了吧。
  我心想,这怎么能算了呢?这对老人一看就有故事。我立刻上去拉住他们,然后眨巴着眼睛说,我虽然是学生,可是我也认识很多不是学生的中国女人。他们问,偷渡来的没有合法居留的女人你也认识么?我点点头.
  老太太说,他们住在乡下的。无儿无女。她现在得了绝症了,不能活多久了。可是不忍心她的先生独自生活。所以想找个中国女人来照顾老头子。和老头子过夫妻的 生活。她说他们可以给很好的条件的。这个中国女人还可以有自己的朋友圈。可以请朋友回去玩。等到以后,老头子也走了的时候,他们所有的财产都留给这个女人。
 我看了眼老头子,然后不小心地说,这个可能有些难。老太太着急了,拿了一大堆照片出来说,你看,我们的房子,这门把手,这走廊,这客厅。我们这好的条件还怕找不到人?
 等隔天,我拿着老头老太太写给我的联系方式,和我姐姐眉飞色舞的讲述的时候。我姐姐说,她都能想得到我当时的眼睛如何贼亮。就好像每次她做了好吃的端上来的时候,我忧国忧民的眼睛瞬时发光。
 她说每次我和她同路,迎面走来一个可能有趣的人时候,眼神赤裸裸地发亮。她都替我害臊。
 这会儿,这位说温普的同胞,用同样的眼神上下打量我。我终于,害臊了。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6 14:38
三          我在非洲难民营
  

  一大清早,公司里一个常常内分泌失调的女上司很难得地满脸微笑,拉住我说,你这么淑女典雅的白裙子,怎么配了双红球鞋呀?
   我嘴上说,上班么,只要我露在桌子以上的部分好看就可以了啊。
   心里却想,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你不知道我等会儿要去做什么。


   中午,我从饭厅偷了一只大碗,一双筷子,装在袋子里正要走,迎头碰见老板。他问,哪儿去?
  我说,罢工去。
  老板眼神一沉。我一时不忍立刻说了实话,这附近有个非洲难民营。午饭才两块钱。就要开饭了,我吃完就回来。你别拉着我呀。


  是的,那个神秘的,非洲朋友们常常挂在嘴巴上的foyer,据那个在那里摆摊的温州同胞说,就是非洲难民营了。我问,你确信?他说在各个foyer做生意的中国人都是这么叫的。

  而我之所以知道了foyer可能是黑人难民营还胆敢一个人去,有两个原因,且听我细细道来。

第一个原因是前几天,我和一个在foyer做生意的眼光如锯的温州商贩聊了很久。
我问他在这种地方做生意没有危险么?不怕黑人坑蒙拐骗么?他说,其实我们做小生意的都是坑蒙拐骗。而且只要不是在这里出生的黑人,那些真的从非洲来的黑人人都非常好的。你看我这个摊子——那个摊子上摆的dvd大部分是李小龙的,哼哈活黑的那种——如锯哥儿说,我现在要是有事情要走开一下,我就把摊子留在这里都没有问题的。你只要让他们认为,你是看得起他们的。他们就好得连我都不忍心骗他们太厉害了。

  正说话间,一个穿长袍的黑哥儿踱了过来。他上来一边和我们握手一边说,中国人你好啊。

   黑哥儿想看看手表。如锯哥儿终于把他的注意力从打量我转移到了他的小摊子上。黑哥儿左右比划,说他想要一个叫“呱各”的牌子。温州哥儿开始说20元。后来他降到10元的时候,我就到处去走一走。
  我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说,今天星期天,食堂不开门。我就在一个小摊子上买了一包油炸面团。一欧元,一大包。我给了10元的钞票,摊主找了半天才凑够零钱。这东西吃起来好像油炸过的糯米团,还有发酵过的酒香味。
 等我转回来的时候,黑哥儿已经走了。我问温州哥儿生意成功没有?他说,那个人是看到你在,所以过来吹牛的。他把钱包打开,给我看他的钱。但是其实啥也不想买。他又说,他们虽然人挺好的,但是自尊心可比一般人都要强得太多了。

 我又问他,为什么我常常送东西,分吃的给我的非洲工友们,可是他们还是和我有很深的隔阂。 
 主动送东西,已经是在表示优越感了。他说。
 
这儿我一边回忆着如锯哥儿让我刮目相看的话,一边匆匆赶路。 

出了地铁站了。迎面看到一个非洲人坐在长椅上看报纸。我问,听说这附近有个非洲foyer,请问怎么走啊。
他看了我一眼说,对不起,我不住在这里。
 穿过马路,我又问另外一个非洲面孔。回答还是,我不知道,我不住在这附近。
   
   
  不过天随人愿,不多久,我遇到两个黑人少年,他们热情详尽地指点了我方向。
转过一个街角,我看到一个手提着一个装廉价调料的小桶的非洲面孔。而他前进的方向,正是少年指点的方向。
   我心里一边有些疑惑,前面两个成年人真的不知道foyer在哪里么?一边想,不管啦。

 呵呵,午饭午饭,我来啦。

作者: 一闪    时间: 2011-7-6 14:40
这个没有房租的意思吗?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6 14:41
未完,待续
作者: vivi    时间: 2011-7-6 14:58
你个强人,哈哈,终于把你弄进来了
作者: 小黑    时间: 2011-7-6 15:34
最喜欢读,这样的文字。。。
我搬来我的椅子了。。。坐等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6 16:35
小黑 发表于 2011-7-6 16:34
最喜欢读,这样的文字。。。
我搬来我的椅子了。。。坐等

我打算两天更新一次。呵呵。
作者: 小黑    时间: 2011-7-6 17:52
回复 玉垒关 的帖子

。。。我得买些干粮。。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9 10:14
十分钟之后,我就已经敲着我的筷子在难民营的食堂排队了。

这是巴黎市中心一个花园的斜对面一个建筑。大厅是个市场。卖衣服卖糖卖电话卡的。

我周围,全部都是非洲的男人。而刚才在路上,提着一个装调料的小桶的男人站在我前面。

左手边,是一排冰箱。上面写着,每天冰箱的温度。这个估计是政府的卫生条例规定的。我看到的一切设备都是不锈钢的。

我刚到法国的时候,在中餐馆打了一年工。华侨老板说,要是法国政府规定,餐馆所有的厨房设备最好是不锈钢的,因为木质的容易张细菌。不过我们中餐馆不用理会那么多啦。

我记得,我刚开始说我想去非洲人的小灶吃饭的时候,中国朋友说,你要是知道他们怎么做的,你还能吃得下去才怪。这会儿看到这些不锈钢设备,我就想,这话应该在对非洲朋友评论中餐馆的时候说。

我又想起,前几天美国朋友说的,在美国最看不起非洲人的,不是白人。而是中国人,墨西哥人,日本人,朝鲜人等等。

正在想,就轮到我了。我给白围裙白厨帽的黑人大姐说,我要“切普”,外带的。然后递上我从公司顺出来的盘子。

  你当算用你的这个玩艺儿吃“切普”吗?有个排队的人指着我的筷子说。我说,如果筷子不好用的话,我不是还有手么?

我以前看着非洲朋友们用手吃饭,总觉得有些难受。不过我这会儿却想,自己难道还要嫌弃自己脏么。

这时候,我前面那个男人的调料桶被递出来了。原来他拿这个桶做饭盒。

我看了一眼说,是萨卡萨卡啊,我又补充一句说,木薯的叶子。

我就问,有没有恩多来啊?有的话下次我来吃。黑人厨娘反问,什么是恩多来啊?旁边一个排队的男人给她解释,是一种和萨卡萨卡长得很像的蔬菜。

我说,是喀麦隆菜,有点苦。

我就问厨娘,你是索尼克人吧(Soninké),她说不是。我说,啊,那就是胖胖虾(Bambaras)?她的双下巴直点说,是的是的。

我心想,小菜一碟。这里是西非人的foyer,就好比你问一个新疆人你是汉族还是维吾尔族一样。

我表面上淡定。心里却对这会儿周围一阵阵惊讶暗喜。

我的“切普”呈在从公司偷来的大碗里递出来了。有红红的米饭,有鸡肉,有胡萝卜和白菜。煞是好看。我递上5元钱,人家给找了三元零二十分。

同志们,这里是小巴黎,硕大一份午餐,一元八角。不觉热泪和口水一起长流。

而,我的终极目标之一,其实这会儿正静静地躺在我的背包里。那是一台照相机。

来日方长,我不急。

  你急么?
作者: 小黑    时间: 2011-7-9 23:49
果然守时,这一篇很精彩。。。一直会坐等下去的。。。: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0 19:33
我的朋友佛佛纳。我极爱和他聊天。他说,你知道西方人为什么有钱么?那是抢我们非洲人的。他们在我们那里开矿,还把金子都藏起来偷走了。还有,他们卖给我们的机器,故意经常坏掉,然后要花大价钱拿回西方修理。我热切地鼓励他继续说,就这样,我吃了油炸饭蕉,油炸木薯,以及非洲口味的牛肉羊肉之类的等等。只有一样食品,也就是“切普”,是稀糊糊的,他用手抓着吃,我实在没有勇气分享。

故而,一串相思口水,至今还挂在腮边。



这会儿,阳光普照,我拎着我的“切普” ,经过10元特价午餐的餐馆,以及5元一份的土耳其烤肉店的时候,不觉心花怒放。晓得不?晓得不?我的午饭一块八。

闲话少叙。就是这个了。

底下红色的是香米的碎米头。里面有辣酱,发酵过的鱼以及发酵过海螺做的调料。米饭吸足了油和佐料。略硬,却有米香。上面盖有鸡块。还有一点胡萝卜和白菜。








我一边吃一边想,佛佛纳阿佛佛纳,你说了那么多,却没有说到点子上。这会儿就拿做“切普”的水稻的种植举个例子说说咱们这个地球金字塔吧。



人说中国是汗血工厂,处在工业国的底层。而国际分工中,在中国之下的,就是农业为主的非洲各国了。

塞内加尔的水稻专家巴巴.塞克 (PAPA SECK)举过这样一个例子。

美国的一万名稻农享受了14亿美元的补贴,而非洲的700万名稻农在自由贸易的条件下竞争,得不到任何补贴、农资贷款与市场信息的获得渠道也十分有限。那么非洲的水稻难道还有取胜的可能么?

而美国人农业补贴的钱又从哪里来呢?印钞票,金融方式的掠夺,以及工业品的定价权。比如非洲的化肥价格普遍比亚洲、欧洲和拉美高出2到6倍。

以前伊拉克打战那会儿。法国人说美国人,你们发动战争,你们不人道。

美国人回答,法国要是取消政府高额的农业补助,那才是对穷国农民最大的人道。这个叫做一百步要笑话五十步吧。

当然,之后他们把一点残羹冷饭拿去非洲救济。这个叫做道德制高点。



闲话不多说,等我吃完了“切普”,又买两个进口的绿色无花果还有两个蟠桃。就想起我的二哥,就是网名叫“真真国女儿”常找女ID搭讪的那个,二哥说,通过全球化全世界的资产阶级已经联合起来了。我打着饱嗝儿感慨,全世界无产者也要联合起来。尤其是吃的。



话说等到下午,我在厕所里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对话。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念叨我的名字,而且还不标准。这个人正在说,中国人的名字我都记不住,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鱼雷管。一边说一边唱起来了,鱼啊鱼,雷阿雷,管呀么管。

哎呀,这个不是那个热情过分,常常邀请我去foyer,而每次都被我警惕地拒绝了的那个非洲帅哥啊。他叫陶艾。他也是我敢一个人闯foyer的另外一个原因。

正是往事如烟,就在这次第。我一拉抽水马桶,只见斜晖脉脉水悠悠,不由得人不感叹, 人间五十年,如梦如幻。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0 19:35
图片在这里切普
作者: 钟敏    时间: 2011-7-10 20:47
作者在这里~~~~问好
作者: vivi    时间: 2011-7-11 01:16
等你下一篇,太精彩了
作者: vivi    时间: 2011-7-11 01:20
好有三毛的气质啊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1 04:42
非洲人常说,塞内加尔的婆姨,马里的汉。陶艾就是这么一个马里帅哥。他是通过一种非法手段到我们公司工作的,那其中斗智斗勇的惊险。。。。。。。咱先不说了。总之,不多久之后,我就发现他连阿拉伯数字都不认识。我好几次屏吸凝神,想要教他,都被他跑掉了。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却时不时旁若无人地走到我跟前,弯下腰说,晚上和我一起去FOYER坐坐么,晚上和我一起去跳舞么?他长着典型马里人的鼻子,又高又直。眼睛很大。他略眨眼睛,卷而浓密的睫毛颤动一下。
那次第,风不定,人初静。狐臭,鞋袜臭,屁臭,弥漫在微风中。三味一体。

    阿门。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下定决心,我要是一个人去难民营而遇到麻烦的话,我就大叫,伊哥,伊哈莱,(索尼克语,先生们,女生们),你们认识陶艾么?我认识。
后来证实,这一招是有用的。

  言归正传,其实我对他的旁若无人和单纯真切,十分感激。

  我以前有个法国同学。我们一起在乡下我们导师的工地工作。他长的有些丑陋。而且据说是个孤儿。然而大家都对他的专业天赋佩服不已。他开始带头取笑我的口语和我的笨拙,不过后来对我表示理解而且照顾有加。 
  然而有一次,我搭一个老专家的顺风车去工地。刚下车,导师六岁的儿子问我,你为什么要坐这个车来呢?那个青年学术天才立刻接话过去说,因为这个车好啊,车主人有钱啊。

  又过了几天,另外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专家托我帮他带些中国邮票。我拿着他的地址走进大厅,坐了一屋子的老师同学,那个青年天才大声说,你拿的是什么?他接着用更大的声音说,老头子正在找老婆,你嫁给他的话,就拿到这里的国籍了。
  那时候我口语很差,能听懂,却说不出来。于是只好半夜起来,嚎啕大哭。 

  又过了些年,有个大帅哥摆在我面前。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的那种。终于有一天,他再回首的时候,我晕了。正好四下无人,我就他说。。。。。。。

   哎哎,同志们,你们的耳朵都竖着做什么?就是一个孤独无助的单身小女子遇到平时肯帮助她的单身帅哥,然后经过两年的偷窥和默默地流口水,终于说出口那些话啊。
  他顿时翻了白眼,无语而退。又过了好几天。四下无人,他慢慢靠近我,问到,你那天说的三个字真的还是假的。然后杂七杂八问了我很多问题,比如,事业重要还是家庭重要,父母重要还是自己的小家庭重要之类的?
然而,他的其中一个问题是,你很想要我们的国籍么? 
    那个时候,我口语已经不错了。至少和黑人阿拉伯人吵架已经不落下风了。可是那会儿,我还是瞠目结舌,眼泪都挤出来了。却一个字都没有回答出来。
   
    又过了几天,帅哥慢慢走到我身后,说,嗯,我记得你穿裙子很好看。天气这么热。你能为了我穿裙子么,Just for me ?
  俄?同志们都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
  猜对了。那正是:
  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1 12:33
回复 vivi 的帖子

阿三毛么?
不要做。。
我更加喜欢得多
陈文茜。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1 12:33
回复 钟敏 的帖子

问好,问好。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1 12:34
回复 小黑 的帖子

这次希望写个十万字的长篇。。
作者: 钟敏    时间: 2011-7-11 13:05
玉垒关 发表于 2011-7-11 13:33
回复 钟敏 的帖子

问好,问好。

是四川人?因为看到您写您说川普~~呵呵,我也说川普耶~~
作者: 手心手背    时间: 2011-7-11 23:10
好文章,我看到了三毛的影子
作者: 小黑    时间: 2011-7-12 00:12
入迷入迷了。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2 20:35
 六  马里的汉子们
  
  
   先说闲话 ,自从我混foyer之后,我叔,也就是那个id叫做“处方”的一表人才的吃货说,我们知识分子见了这种地方要绕行。
   我心里就庆幸。正好,俺们非知识分子就要“从无字句处读诗书”。

闲话不多说,上次我们说到塞内加尔的婆姨,马里的汉。

话说,我的伊斯兰名字彬杜,就是一个马里男子,给我起的。他的名字叫阿莱。他就是典型的马里男人的长相。鼻子是黑色人种里面少见的挺拔秀气,眼睛深邃,身材修长。

  他一开口,经常都是在传教。
他说,彬杜啊,你知道吗?迈克尔杰克逊死了,其实,他也是我们的穆斯林的信徒。他是那么伟大的人。

再话说,前段时间基督教的一个分支闹世界末日,有时候在地铁站门口,都能看到穿着体面的信徒一边发小册子一边喊,世界末日拉,快来悔改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穆斯林阿莱就说,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然后,他就开始了: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要死亡,然后真主就把每个人的档案拿 出来了(他用的是dossier这个词儿),你要知道,平时我们每个人身上,都站着四位(有时候他说六位,待定)天使。把我们的言行都记下来。比如,彬杜 啊,你今天祷告没有?偷东西没有?斋月的时候偷吃了没有?
如果你没有祷告,那么今天的奖赏就没有你的份。这就好像你在银行里面存钱,你不存进去,到你想用的时候,就是一分钱你也拿不出来。


  话说,我的伊斯兰名字彬杜,是这的。
那天早上,我戴了一条典型的阿拉伯红白格子的围巾。
阿莱看到了,他说。。。这个好,可是你还缺点儿什么。我开玩笑说,缺啥你送给我。
中午,他拿了个袋子说。送给我的。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金色书脊的古兰经。西文和阿拉伯文双语的。还有祷告毯一块。
我说。阿。我开玩笑呢。他说,这个不能开玩笑的。要认真的。
下午,他说,你以后叫彬杜吧。他说,唧唧呱呱.彬杜是先知穆海默徳的女儿的名字。他的女儿也是这个名字。
就这样,我一时兴起,买的一条阿拉伯围巾。赚了古兰经一本。祷告毯一块。还有先知女儿的名字:唧唧呱呱.彬杜。
   
    而这个名字,助我在foyer混吃混喝,功不可没。
    那里常有人问我,你是哪里人啊?
    我就回答,看不出来么?我,索尼克人。昂姆浆穆。(索尼克语:你好)
    接着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就回答:彬杜,唧唧呱呱,彬杜。
    至此,对方才惊讶地说。真的哎。
   
      
   


  最后介绍一下。马里,是西非的大国,法国前殖民地,两千万人口,一共有十三所医院。人口中有百分之八十是文盲。马里人除了帅以外,也以勤快著称。他们往往用合族的力量,凑够偷渡的钱,据先前那个眼光如锯的温州小贩说,是两千欧元左右。然后送家族中的壮年男子到西方去打工。阿莱,就是其中一个。他在我们公司做搬运工。

  又话说,有一天,有人跑来说,库房里有人偷东西。我心里咯噔一下。
搬运工里面,只有阿莱,他过于强调他是教徒,所以从来不偷东西这件事情了。

    我犹豫不决,又有人跑来说,你愣在这里做什么,他偷了上百欧元的货物呢。
    生活,真是一所永远毕不了业的学校。我啊我,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2 20:56
回复 手心手背 的帖子

谢谢谢谢。
不过,虽然,我很佩服三毛。。不过我最喜欢的台湾女人是陈文茜。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2 20:57
回复 钟敏 的帖子

不是啊。我是vivi的老乡。不过,我家靠近四川。所以是川普的口音。
作者: 小黑    时间: 2011-7-12 22:59


包含好多。。。。不同于常的面貌。。。
作者: vivi    时间: 2011-7-13 00:37
你每次还要留下悬念啊
作者: vivi    时间: 2011-7-13 01:35
后来呢?是他偷的吗?彬度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3 08:29
vivi 发表于 2011-7-13 01:37
你每次还要留下悬念啊

不然怎么让你看下去啊。。。。。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3 08:29
回复 vivi 的帖子

我今天要去你们附近买衣服。。。有时间去吃饭么。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3 08:30
回复 vivi 的帖子

我今天要去你们附近买衣服。。。有时间去吃饭么。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6 11:43

                                 七    我在这里做什么

   

       在黑人区摆摊子的温州商贩说,他说,非洲人偷渡来是全家族凑钱的。以后的日子里,如果能活着到达西欧的话,他们就要用终生的劳动偿还家人的债务了。姐姐出嫁,他们要给钱。哥哥的儿子娶媳妇要给钱。
        他说,现在经济状况不好, 你知道他们的汇款方式么?有时候汇20块钱,有时候40块钱。手续费和汇的钱都差不多了。
        另外一个自己开了汇款点的朋友说,她还见过汇了15欧元的。手续费是8,5元。


        他们的话,在我马里朋友们那里可以证实。哈米杜说,我们和你们中国人不一样的。我们还要管一大家子人呢。
        而我们公司的搬运工阿莱也说过,他一定要帮助侄儿们的,免得老了之后,孩子们说,叔叔以前自己顾自己了。
           

       话说那次,有人来告诉我说,库房里面有人偷东西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就又有人来催促了。库房有人在偷东西。我就去找我的上司。
       我听人说,库房里面有些异常。我低着头说。
       他抬脚要走。
       我说,从后门进去吧。

       第二天,阿莱对我说,他要去度假三个月。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我。我说,哦。那几天之后,我发现,我和人说话的时候,往往一回头,就看到阿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我身后。
后来,他也并没有去度假三个月。再后来,也就静寂无声了。我没有找任何一个人问,上司进了库房后发现什么了。

      后来,阿莱帮我取了伊斯兰的名字,彬杜,的时候,他说他女儿也叫这个名字。我就找了我非常喜欢的一支发卡给他说,给彬杜的。再后来,当我和公司有劳资矛盾的时候,阿莱站在我这边,虽然仅仅是一句话。

       记得小时候,有首歌里面唱,异地换处境,再说应(该)不应(该)。 如果我处在非洲工人的地位,我未必不偷。他们的智慧也足够理解,我的处境。
    谢谢阿莱。


        
这会儿是中午,我就想起红楼梦的一段,贾宝玉被他老爸一顿胖揍还是生病了之类的,等到他支着拐棍出来,看到一树的杏子,就感叹,哎呀呀。躺了这几天,把杏花都给辜负了。
       我这会儿刚刚吃了桃子杏子一大堆,一边赶去foyer吃饭,一边很欣慰,时令的水果,我一样都没有辜负啊。
       谁说生活中,不可以读"红楼"?  

       对了,我认识一个祖鲁王子,我估计他不会同意我的做法的。
  

作者: vivi    时间: 2011-7-17 01:10
王子啊,王子又有什么故事呢?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8 22:47
本帖最后由 玉垒关 于 2011-7-19 00:2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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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8 23:20
星期天,我去了巴黎市区一个很大的非洲人聚居区(foyer)。按照非洲朋友的指点,我在蒙特耶桥这一站下车了。出来正好遇到一个面熟的非洲大妈,我问,你认识我么?她点头。我向她问路。她说,不是在这一站下车啦。是在蒙特耶市政府那一站下。
我一边对她抱怨,一个伊哥(索尼克语,先生)把我给骗了。一边又去赶车。


九号地铁到达终点站,我跟着人流出门。然后问了好几个非洲人,他们都说,他们不住在这里,不知道foyer在那里。就好像我第一次去找另外一家foyer一样。不过最终两个法国人说,他们就住在foyer附近可以带我去。一路上,我问他们,这里治安如何?他们说这里安静,哪怕是深夜,妇女也可以单独出门的。
我和他们分手后,大概又走了大概10分钟,就看到一个院子。门口进进出出,院子里热热闹闹,全部都是非洲人。以及非洲熏香和他们体味混合的一种特殊味道。
我进了院子,忽略掉那些打量的眼神。靠近门口,有一个川流不息的楼房的入口,我猜测那里应该就是食堂了。不过我假装没有看见,本来,爱吃非洲饭,就是个借口。我径直走到院子的最里面,到处看了看,几栋楼房,横七竖八,非洲袍子晾在外面。那种感觉,好像大学生宿舍。
看看不可能深入了,我才走到门口,问门口摆地摊的非洲大叔说,请问,吃饭的地方在哪里?果然不出所料,就是那个川流不息的入口了。
我走进去。却正好看到那个指点我来的伊哥,他是个小商贩,他在我打工的那家非洲食品进口公司进货。
两年前的我,眼界高过顶,怨毒而势利,更加把学业和高额学费的压力全部发泄在这些比我更加弱势的人身上。比如这个伊哥。
这会儿我见到他,彼此都很惊喜。仔细看他,这是个老人家了。高大,却行动缓慢,斑白的胡须。回想往事,羞愧不已。
他非常高兴的把我介绍给别人,全然忘记了以前之种种。

他带我进入大厅。那里人头涌动,非常热闹。最里面,一大堆人脱鞋坐在宽大的地毯上。而门口,都是小商贩。而最右边,就是厨房和排队的食客们了。伊哥带我去排队并且和厨娘介绍了我之后,就走了。

  几个厨娘,以及男帮厨忙得不可开交。我大声问有没有“你也嗨”(索尼克语,鱼)。她却犹豫了一下反问,是“姐也该”么?(邦巴哈语,鱼)。我说是的。旁边有人说卖完了。我就说我先看看吧。
我左右看看,居然,还有个白人的妇女也在我面前排队。她被一个西装革履的黑人先生陪伴着。一脸的严肃。我问旁边的人,旁边那一盆是“苏马”么?(苏马,索尼克语,粟),有人就转过来说,你是中国人吧。你们中国人是最聪明的,他又笑着低声说,比如比她就更聪明,他指指那个白人妇女说。
聊了几句之后,我要了苏马做主食。然后点了秋葵肉汤。不过,帮厨的小伙子说,不行。苏马只能和花生酱炖的羊肉汤一起吃。
他用装花生酱的桶给我外带。然后用保鲜膜密封,居然完全没有撒出来。

我买完之后,去看了一下大厅里DVD和磁带的小摊子。我很喜欢一个西非女歌手,可是我发现这里卖得实在太贵了。10欧元一张。只好作罢。
和门口的伊哥作别后,我出了门。一路上拍了些照片。中间还遇到一个黑人少年。我问他可以帮我拍张照片么。他热情地帮我拍了几张。然后,他把相机还给我的时候,连连说,谢谢,谢谢。
我想,他未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前几年,法国有个教授写文章,讲述他的黑人养子屡屡被警察不公正对待,他说,幸亏,这是发生在他,一个白人教授的养子身上。如果是别的黑人,却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

一路上我想,这几年,我对黑人的态度。 最初,是一种基于胆怯和无知的愤怒和鄙视,后来是一种基于自怜的同情。现在,正在变成知己知彼之后的爱,尊敬,以及期望吧。
这个态度,也是我对我自己的。


对了,我在返程的地铁上,正好看到那个祖鲁王子了。我立刻从下一站下车,再乘车返回来,结果,王子先生正好从另外一个车厢上车,我们就这样擦肩而过了。有机会再说吧。


作者: vivi    时间: 2011-7-19 15:28
我一直在等你那个王子的故事呢

作者: 玉垒关    时间: 2011-7-19 17:25
vivi 发表于 2011-7-19 16:28
我一直在等你那个王子的故事呢

那个王子贼没有意思.
他送了我几盘他的cd,你要的话,给你几张。贼难听。对了。好像有张碟他还给我题词了。。
不知道放哪里了。

总之,贼没有意思。。

作者: 暗香浮动    时间: 2012-2-22 20:21
有趣,发了言再细读。。。。。
作者: 晓风残月    时间: 2012-2-23 12:33
小黑 发表于 2011-7-10 00:49
果然守时,这一篇很精彩。。。一直会坐等下去的。。。:

呵呵,精神可嘉~~~~~
作者: 长笛一声    时间: 2012-2-24 19:03
这样的经历有趣!

作者: anna    时间: 2012-3-1 15:57
天使b0 发表于 2012-2-26 00:43
因為   那什麽。。。。。。。。。

???????想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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