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 海外中国古董市场渐枯？

高美斯（Bernard Gomez）近照。（图片来源：欧时周刊）

【欧洲时报张星云编译报道】如果说前几年中国古董市场在全球范围内处于最火状态，现在则有不少人觉得市场最高峰已过。有人甚至提出了质疑，海外中国古董市场逐渐枯竭。针对这一问题，法国的中国古董专家以及法国佳士得亚洲艺术部总监对海外中国古董市场现状进行了分析。

法国的中国古董专家高美思：

中国政府反腐八项规定使海外古董市场严重受挫。一些中国人将高仿品引进到法国市场，再卖给中国藏家。

欧洲保护中华艺术协会（APACE）主席高美斯（Bernard Gomez）在海外中国古董圈很有名气，2009年曾起诉佳士得拍卖行非法拍卖圆明园鼠首、兔首，致信法国总统萨科齐的法国历史和文物专家正是他。高美斯是欧洲文物界关于中国文物和古董鉴定领域的权威专家，多年来致力于反对买卖经偷盗、走私等方式流落法国的中国文物，2006年也曾联合中国企业家黄新兰将一件流失海外的战国青铜鼎捐赠给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

在历史上，中国与欧洲的海运瓷器制品通商长达8个世纪。货运商船运载法国贵族、皇室成员订购的瓷器制品从中国出发航至欧洲。中国很早就发明了制瓷技术，因此中国瓷器能够在历史中长久地出口欧洲。如今这些古董很多都还在法国贵族或资产阶级家庭手中。

从整体上讲，法国拍卖行今年成绩并不尽如人意，呈下降趋势，主要原因当然是欧洲经济危机的影响。但在这种整体下降的趋势中，中国古董艺术品拍卖的成绩依然坚挺，这正是由于中国收藏家在欧洲，特别是法国大量购买中国古董，并将它们带回中国。

如今在法国的中国古董艺术品市场与最近10年的成绩相比确实有降温趋势。中国政府出台的反腐八项规定对这一市场的影响显而易见，以通过在海外购买中国古董艺术品的方式进行洗钱或行贿的现象逐渐减少。这一影响不仅体现在国际的中国古董艺术品市场，奢侈品和高档酒业市场的未来发展也同样并不乐观。

越来越多的中国藏家在海外购买中国古董艺术品，将它们带回中国。而反观中国古董艺术品出口少之又少，原因很多，其中包括1860年的鸦片战争英法联军进入圆明园，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和上世纪文化大革命使中国大部分明清古董艺术品万劫不复。如今中国的主要古董遗产集中在考古领域，这些地下宝藏成功避开了鸦片战争和文化大革命。我自1988年就与陕西省考古学家和考古部门合作，发现中国的地下世界依然蕴藏着无数珍宝。1990至2000年间，因受盗墓的侵害，国际市场上出现了一批中国古董。

近十年中国古董艺术品回流现象明显，欧洲蕴藏的中国古董货源丰富，这种大量回流现象还会持续好几年。作为古董专家，我见证了很多重要古董艺术品被中国买家买回中国，确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将来有一天法国甚至欧洲的中国古董艺术品货源也许会逐渐枯竭，不过肯定不会是在短期内。

随着中国古董艺术品市场近几年的不断升温，假货现象也不断增多。一些中国人甚至将高质量的仿制品引进法国市场，旨在通过艺术和拍卖市场中的不正当合作伙伴的协助，把这些高级仿制品再卖给中国买家。另外中国藏家在购买古董时主要相信货源地这一鉴别真伪的指标。但实际上很多假货会掺杂在一组货源地正确的古董藏品中，以高价卖出，而买入的中国藏家认为由于这组古董货源地正确，所以肯定是真货。

此外，一些货源存疑的中国古董艺术品也在法国市场出售，曾经名噪一时的一枚乾隆时期玉玺，当时拍卖时曾称是1860年英法联军抢掠圆明园时获得，而后一直被一个法国家族所保留，但这枚玉玺其实是一个质量很高的仿制品。还有一次在巴黎举行的中国古董拍卖会上，也出现了古董真伪和货源信息均是伪造的现象，艺术市场权威杂志《艺术新闻（Le Journal des Arts）》法国版还曾针对这场拍卖进行调查并发表文章。因此对于中国买家来说，即使货源信息看上去可信，也一定要三思后行。

无论从中国政府政策还是文化上说，爱国主义精神确实是中国古董艺术市场中的一个重要元素。而最初正是因为这种爱国主义精神，才有了现在中国古董市场的火爆场面。但我认为如今中国古董艺术品市场中拍卖估价和成交价格之高，并不是艺术市场内部的专业人士所为，而是中国买家自己一手将价格抬到如此高度。很多国际艺术市场的专业人士都很惊讶中国古董会能拍卖出这等价格。当然，如今中国古董价格基本达到峰值，在这种情况下艺术市场业内人士也肯定会利用这一时期充分操作。

中国和法国的古董市场存在着很大的差别，法国的古董市场有着悠久的历史，而在中国这是一个新兴市场。中国政府对回流古董艺术品征收进口税，而法国政府对入关古董免征税费。我认为中国政府在这一点上，应该有更多政策促进中国古董回流。此外中法古董商目前在民间、协会层面的交流也基本没有。一些国际古董艺术品沙龙正开始登陆中国大陆，将来中国藏家不仅会只购买中国古董，对法国、西方古董也会越来越感兴趣。

法国佳士得亚洲艺术部总监谷铎：

中国买家变得更挑剔，只会买货源和质量很好的中国古董艺术品。 单向古董回流，海外中国古董市场10年后势必货源枯竭。

谷铎（Mathilde Courteault）2001年进入法国佳士得亚洲艺术部，2007年成为该部门总监。佳士得拍卖行（Christie’s）是世界著名艺术品拍卖行之一。现在佳士得所设立的办事处分布于全球约90个主要城市，并在全球16个地点定期举行拍卖会。

如今艺术市场趋于全球化，各国货源区别越来越小，如果非要做出区别，法国在中国古董艺术品领域中，佛像作品货源比其他国家更胜一筹。在法国佳士得举办的亚洲艺术品拍卖中，80%至90%的买家来自中国，其中包括中国大陆、香港、台湾的买家。现在依然不断有新买家进入国际古董市场，在法国佳士得每6个月举办一次的中国古董拍卖会上，我们总能看到新面孔。

如果把今年的中国古董艺术品成绩与5年前相比，可以说现在的艺术市场更趋选择性。5年前中国买家在国际古董艺术品市场上什么都买，有时并不十分注意艺术品的质量。而现在，随着中国古董的火热，货源选择也越来越多，中国买家变得更挑剔，只会买货源和质量很好的中国古董艺术品。在货源层面上，中国买家寻找的都是近乎完美的货源，譬如法国或欧洲私人收藏的中国古董艺术品。在货源新鲜度方面，中国买家也更偏向转卖次数少，或者很久没有在拍卖市场上出现的新鲜货源。

现在中国古董艺术品市场极其火热，中国买家在海外艺术市场收购促进中国古董回流中国，而中国大陆没有质量优异的古董艺术品出口到海外，但凡从海外入境的中国古董艺术品，只能在中国境内转卖，没法再转卖到国外。这种单向的购买行为，势必最终会造成海外中国古董市场的货源稀缺。就现在来说，欧洲还有丰富的中国古董货源，这样的火热市场依然还可以持续几年。但5年或10年之后，我也不知会出现何等情况。

近几年中国古董艺术品价格不断高涨，肯定会招致假货、仿制品现象的出现，法国市场当然也难逃此劫。在这种背景下，国际大型拍卖行因为有着严格的管理规范，更受买家的信任。买家来到像佳士得这样的大型拍卖行，以更贵的价格买走古董艺术品，是因为他们知道佳士得会以最严格的方式核对货源和艺术品真实度。此外，如果所拍卖的古董艺术品非常珍贵，佳士得还会向法国吉美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提出要求，请后者为所拍古董艺术品申请通行证以出境法国。

如今的中国，一些特定阶层和行业中有钱人越来越多。而国际市场中的中国古董艺术品，确实有一些艺术品实际拍卖价格比本身价值高出很多。一些收藏家不远万里而来，就是认准了购买某样艺术品，甚至早就做好了花本身价值四倍的价格购买这件艺术品。但这种现象其实并不仅仅在中国古董艺术市场上出现，国际艺术市场也存在。此外现在清代瓷器、玉器在拍卖市场上非常流行，而陶器及部分高古器等却没有这么受欢迎。但艺术市场的品味风向始终变化无常，很难能够预测今后的流行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