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点背粮
紧接着我和泽珠、学武(陳文诗)、郭锋(郭炳河)等十几二十位同志就去秘密点背粮、囤粮。我们分成两组,从河边的一组,把船上的粮背到半路,再由河尾的一组同志运去秘密点,那时是从小河口向河尾运。我们一组是由河口运,所以路途并不远,而河尾那一段地势高,河床也难走。所以我们一组多是女的或弱的。当时我们为鼓动大家的激情,还展开竞赛,看谁拿到流动红旗,结果是由河尾的那一组拿到红旗。
负责我们这组运粮的是叶子华(江先枋),卫生员是秋华(蔡四妹),我第一次和老叶生活在一起,我就睡在秋华旁边。当时的老叶和秋华并没有参加我们背粮。秋华只负责卫生工作,她当时比较忙,因为有部分同志由于刚到边区过这种深山老林的生活,不适应。因此,好些同志患上一种毛病,眼睛朦得严重,可见度很差;有的女同志因环境不适应,竟然停止月事。所以秋华每天都得替同志们针灸治病。后来,相信是持续的针灸和生活的逐步适应,因此一段时间后,生病同志们的身体先后都恢复了功能。
这山沟里住人,是又冷又湿,我们的“朗高”就建在小溪边,那真的仅是咫尺之远。我们要刷牙漱口的,只要一下了“朗高”,走几步就可在溪上享用清清澈澈的溪水;但抬头往上望,天空却又太小了,因都被高山大树挡住了,我們的衣服只得靠烘干。闲着时,我总喜欢溜到马罗河边,因溪边的住点到马罗河边并不远。在河边有时我看书,有时我钓小鱼,有时我闭上眼休息(因河边有大石平台可供卧躺)。我喜爱大自然,我享受大自然,但是最最恼人的是小小的“不子”(一种很小的類似蚊子的飛蟲,叮人蛮痛痒的)一群群的,身体的每一处露出的部位它都要侵袭,尤其是眼脸的部位,它更是喜欢骚扰了,往往就因这,弄得我扫兴而回。
我们生活在那很远很远的马罗河(Ulu Embaloh,加里曼丹島最大的河流卡普亞士河的上游)无人烟地带,这里没有车声,没有船声,也没有人的喧闹声。静,就是静,静得人心平气和,静得人悠悠然、自怡自得。去了人世间的吵闹声,剩下来的就是大自然的声音了,风声、水声、虫声、鸟声、猴叫声。我看着河边那些并不整齐的大树,它们的根盘扎在任何能扎住的大石和石缝里的泥土上,歪歪斜斜,枝桠横生,攀满了寄生植物,但却是那么顽强的活着,天天俯视着马罗河的河浅河涨,河清河浊,屈数着岁月的流逝。 军事训练点
过后,我们这些人员都集中到叶子華支队长的点(后来叫老叶点)接受军事训练。这时除了我们背粮的同志外,还有执行其他任务的国内第三省来的同志也都参加。当时队长级或以上的人员,如必公、坚持(杨如川)、求实、学武(陈文诗)、火苗(詹木禹)、一青(何瑞英)、方明等都还在,训练我们的人员有华联(蔡安明)、景明(赖锦兴)、新华(温振南)等,他们都是老连队的人员,有他们的军事水准。我记得我们前后是训练了一星期。算是严格吧,我们这些未拿过枪,未受过正规军训的女同志,经此严格训练过后,真是周身的痛楚。只是,军训就是军训,得严格执行,得坚决服从,训练员时时不忘交待,子弹是不认人的,是无情的,要避过子弹,军事技术就得过硬。
训练的内容都是最基本的军事技术内容,从整队、操步、持枪、射击、伏倒、滚爬、拼刺刀、爬行、过铁丝网、侦察、行军、夜行军、埋伏、包圍、反包圍、對天射擊、摸营、拆枪、装枪、丢手榴弹等等。这是我有生第一次接受正式的军训,也是仅有的一次最正规的军训,后来虽也有几次的军训,但却简单得多了。我并不勇敢,也怕苦,但我却喜欢军训,因我寄望着,从军训中把自己锻炼得勇敢点,吃苦点,有军人气质点。所以任何一次的军训,我都要求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参加,尤其是这第一次,我自认为是很认真的参加,常说是艺高胆大,我常用这句话来勉励自己。
当时指挥部也在这个点,所以罗平、老叶以及卫生部的主任秀琴(张淑瑛)和秋华都在。受训人员分住3个长POS。我们女同志归一个POS,一大队人员住在一起过军事生活蛮有意思的。每天天刚朦朦亮我们就唱《东方红》、《国际歌》,接着就以最快速度进行着晨早的生活细节,赶着上操场。军训期间,任何时候,枪支和吊带都得管住它,因不论白天、黑夜都会有紧急集合的可能。哨子一响,晚上摸黑都得整装到操场整队,是军人就有别于常人的生活秩序。
在这个駐点,我们女同志还接受过三天的卫生训练,我们学包扎、学针灸、打針、学最基本的战地急救、草药知识等。我学针灸是从这次开始的,训练我们的理所当然是秀琴和秋华了。
在这个点老同志还要打飞机。那天敌机又来骚扰,老同志们边骂边架起中型机枪要打,后来因為飛機沒有經過我們戰士伏擊的飛航線,打不成。
军训过后我们举行了联欢会,联欢会聚餐时,边区女同志们的巧手做了很多的糕点,老同志也有捕捉到好些鱼猎,这是上边区后,我第一次尝到吃得太饱的难受,那就是站也不适,坐也不适,躺也不适,我相信还有其他人跟我一样吃得过饱。
联欢会上我们有简单的文娱演出,我的《小放牛》,就是这时由瑞英教的。三十几年后,我又把它教给了她的徒孙俞虹。
我记得出版处和总务处也都在这个点。军训过后,一部分同志还在这个点住,我就在出版处搞抄写。边区的同志,很多会写诗歌,对口词,快板等,我也是这个时候开始学写,有几篇还登在《人民军报》上。自这之后,我前前后后、陆陆续续写了好一些篇这一类型的文章,现在虽然没有写了,但对这些文章还是有所寄情,这些都是受边区的文艺风气影响。
边区的劳作和生活
老叶点住了两三个月吧,我又被转移到老谷仓。在这,我的任务除了抄写就是磨谷。从这开始,我学会了使用“挨拢”(一对上下方配搭成的大木撙,上方有两个把柄,中间有一洞,下方是个固定的木樽。两把柄由两个人一推一拉的推拉着上方的木樽)磨谷,磨后还要筛过就成糙米,若要吃白米,还需再把糙米椿过,胃不好的人不能吃糙米,只能吃白米。贝坤副政委(贝文对)和瑞英也住在这个点。这点住不久,我们一批人就被调去生产点了。 我们这一批人有進二十个吧,分住两个POS,老叶和瑞英是负责人,我们这些国内第三省来的同志的任務是开荒要粮。当然,要生存下去,没粮食是不行的,我们理当要学会开荒要粮,只是人马嫌弱了点,精干的都被派去其他战线或工作队了。我们这批人只能砍“山脚”(大树下的小树),大树则只能等老同志们用斧头来砍。我们一行人从马罗河边(最河边的树是要保留的),沿河拉成一条长线,并排的朝山上的方向用巴冷刀砍着前进,这还不算是什么大考验,要说考验还是脚上的刺和山蛭。
由于怕暴露不敢大面积砍,但面积小,晒得不好,烧得不好,因此芭里到处大树横七竖八的躺着,树枝树杈,树藤更是铺盖芭面,无从下种,只得一小堆,一小堆的收拾过后,插些木薯棍下去。但根本不行,种不出食物,首战告败。我们的腰带束得更紧了,每天就看着那2安士的米饭和几粒盐头,连木薯叶都吃不上。后来又再砍了两片笆,收成还是很差,只是其中一片芭的木薯和菜类还有一些,尤其是木薯,有了木薯吃,肚子就安静下来了,眉头也舒展多了。这时后的我,除了吃的问题比较有愁苦之外,脑子还相对简单,劳动之外的时间,热衷于看书学习,尤其是学习革命歌曲,部队里的革命歌曲可多了,学都学不完。很多老歌都是那时候,别人教的,或自己学的。部队里革命书籍也很多,除了学运时,我看了很多革命书籍之外,其他的就是在边区看的。我们每天晚上都有学习,每星期天都有唱歌,也有办大字报,闲下兴起就写写大字报,最可惜的是当时没有写日记和保留日记的习惯。因此,很多历史篇章都在无知中流失了。
当时学习是由方明负责,教我们唱歌的是毅彬(郑月妹),毅彬还教我跳《采茶扑蝶》和《北风吹》。三十年后的今天我也把这两支舞教给了青少儿小朋友。
最后种的一片芭是最好的了,芭烧得好,能见一棵棵大树被烧成灰烬,见到那些大树头堆成厚厚的灰烬,喜悦之心油然而生。就在那厚厚的灰烬上我们撒下谷种,我们点上瓜种,我们插上木薯棍,期待着丰收的到来。
各种苗儿都冒出来了,长起来了,青青的稻禾,攀沿的瓜藤,可爱的Engsabi,苍劲挺拔的木薯,我多爱它们呀!菜吃了,瓜藤吃了(黄瓜藤能吃),木薯叶吃了,有的瓜(如黄瓜比较快)也吃了,稻谷也即将可采了,稻浪滚滚闪金光,到处是吊着、躺着的瓜类,同志们个个都充满丰收的喜悦。可是就在这时,印尼敌兵来空襲、空降,我们也只好撤走了,这是多么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啊!
在1971年12月23日印尼空軍空襲、空降我們馬羅河基地前一段时间,背粮过后,我们被转到另一个点,是个好高好高的点,这只是个临时点,我们在这个点拉“拿刀”叶做草席,也去砍“葵扇”叶做亚答。还是老叶负责我们,分配工作给我们的是阿鸿。一到那个点,老叶就叫我去做一间厕所。这对我来说是束手无措的,但既然工作分配下来了,只好硬着头皮去做。砍了小树,连好亚答做围墙。可是怎么找个适合的位置,怎么架毛坑呢,对我可是难题了,因那是需要力气的。用“巴冷刀”砍大棵的小树是不易的,要把这两棵小树架起来也不易,结果我是糊里糊涂的,但却是尽了我的力的把它做成了。他们问说:“厕所在那里?”我蛮不好意思的说“在哪!”也顾不得他们能不能用了。
在这个住点我又被老叶分配到记录新闻摘要。这时的我笨得很,并不会摘录的,他给了我一架收音机,我记来记去的,记一点内容出来,但他们说那不是摘要,那是在记叙。我说,不行了,把工作给推了,要不霸着这个收音机,朋友们又听不到新闻摘要,多心急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