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小 姐 大小姐。这是旧时,对大户人家闺秀的尊称。 大小姐贤淑端丽,袅袅娜娜进得了厅堂,洗洗刷刷做得了美味羹汤。无论何时何地遇何事,大小姐是永远的从容与优雅。 想起郭婉莹(英文名戴西),上个世纪初上海最大的百货公司永安百货老板的大小姐,自幼喝牛奶咖啡说着英文在伦敦生长,六岁回国就读于基督教会中学、燕京大学,一口地道的英文。一生以来,无论是上海滩富商的千金女儿,还是尊贵的少奶奶,直至文革中家里所有的东西悉数充公、连她的结婚礼服都不剩下的时候,她始终永远不变地讲究与优雅。她穿着旗袍去清洗马桶。她穿着皮鞋站在菜场里卖咸蛋。八分钱一碗的阳春面,她似对着满席锦绣美食,慢慢悠悠地一根两根挑起,那么雅致地享受与品尝。当她独自从劳改地回到家,听法院的人来宣读对她丈夫的判决书,她平静地听着不闹也不嚎啕,大小姐的泪水只在心中流。八十年代当有外国人问起她在那些劳改岁月时,为何能好好地活下来。她优雅地直着背:那些劳动,有利于我保持身材的苗条。郭大小姐八十六岁时,与三个年轻女子一起出去吃饭,只在一起走了几分钟,那三个女子就感到情形像是三个男子陪一个迷人的美女去餐馆,而不是三个女子陪一个老太太。 大小姐风和日丽时锦衣玉食、琴棋书画。风狂雨骤,大小姐不会娇娇地躲到父母或是男人的身后,她会挺直腰板,尽心尽力去为亲人为自己遮风挡雨。 想起严幼韵。作为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第一个将小轿车开进复旦大学校园学业优秀的校花,嫁了当时驻菲律宾马尼拉领事馆的杨总领事,人人都说是珠联鐾合、天造一对地设一双。日寇侵华疮痍满目,严幼韵随外交官丈夫在马尼拉,杨总领事因拒绝为日军在华侨中筹集军晌,与七名外交官一起被枪杀在异乡的稻田里。已有三个孩子的严大小姐,携领事馆另几位遇害人员的遗孀子女,在花园里种菜在小岛上勉强生存。她卖掉了首饰珠宝,她学会了做酱油与肥皂,她带领其他人养鸡养鸭......惟一没有变卖的是钢琴。晨曦晓露、夕阳西下,她会叮叮咚咚敲响琴键,还教会了几个女孩子弹钢琴。二战结束日本投降,她携儿带女到了纽约,联合国礼宾司招礼宾官,她以流利纯正的英语、优雅大方的气质在几百人中胜出,工作到六十五岁退休。在她百岁生日的派对上,她身着宝蓝底红玫瑰花的旗袍,与孙子翩翩起舞。上海卫视主持人曹可凡说严先生你穿着高跟鞋累吗?她嫣然一笑:我一辈子穿高跟鞋,习惯了。 大小姐沉净内敛心若明镜。社会动荡、跌宕起伏,灯红酒绿繁花迷眼,大小姐志若磐坚、胸中千沟万壑。 想起杨绛,著名的翻译家、作家、外国文学研究家,先后留学于英国、法国的百岁老人杨绛。稳稳的行事,静静的做人,不高谈阔论无豪言壮语,不鸡毛蒜皮更不嘁嘁喳喳。当女儿钱瑗、丈夫钱钟书相继离去,杨绛依旧做自己的学问,散文、小说、剧本、译作。读她那本于2003年九十二岁时写就的回忆一家三口数十年风雨生活的《我们仨》,那以梦幻的笔法打开尘封的记忆,与丈夫与女儿的一世情缘看得心恸泪下;九十六岁又推出《走在人生的边上》,坦诚对于命运、灵魂、生死、灵与肉、鬼与神的思考,思路缜密激情内蕴,文字一如她本人似水流年的沉静与端庄。她在清华大学设立了奖掖学业优秀学生的奖学金,却不以自己或是亲人的名义命名,她说就叫“好读书”奖学基金吧。是是非非,坎坎坷坷,百岁老人杨绛云淡风清:“我不愿与谁争,与谁争我都不屑”。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杨大小姐呈现给世人一个骄傲大气的背影。 当下美女也多,娇媚可人的、雍容华贵的、风情万种的,大街上随便抓一个都是明星样。可要找一位大小姐,着实不易。林语堂先生在《京华烟云》写出了一个大小姐姚木兰,可经那很有名气的演员扮了,看来看去还是缺少了一些大小姐的气场。 优雅美丽,博学多才,开阔大气,意志坚韧,心胸又高又蓝,灵魂晶莹剔透。这些大小姐啊,真正是女子中的极品,漫漫尘世里璀璨夺目的精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