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歌剧院梯阶上，我一面观景，一面沉思：多少情况已经改变；不变的，只有建筑物的富丽堂皇和大道的熙来攘往。
出差巴黎遇周末，办完公事，步行“歌剧院大道”回服务公寓。这是个美丽的黄昏，斜阳恰好照在歌剧院立面上。柱子、浮雕、石像……一切都显得比较立体，更加华丽。经常往返公寓，歌剧院我已经过见过很多回，但这一天，我特意走到它门前，来到它宽广的梯阶上。
忽然间我看见了他，一个身材瘦削，穿着牛仔裤、长袖衫和风衣，看起来大概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他坐在梯阶上，手中拿着可乐，双眼望着前方大道上的车水马龙，若有所思。
我们聊了起来。他说，他是个在英国念建筑系的学生，趁暑假到欧洲背包旅游，走访书本里令他心醉的建筑。这是他第一次背包旅游，很有冒险的感觉。
“是一个人上路吗？”
“是。”
“何不与同学结伴同行呢？”
“找不到合适的游伴。”
然而，这次的背包旅行，他无论如何还是要进行的，总不成没有人同行，就连自己看世界的机会也放弃。啊，原来是个能独立行事的年轻人。
因为一个人上路，一切都靠自己策划与筹备。他买了学生火车月票，可在欧洲大陆无限制坐火车。计划先游巴黎，然后访奥地利诸城，包括他偶像莫扎特的出生地萨尔茨堡，以及音乐之都维也纳，继而到意大利看罗马帝国、文艺复兴及巴洛克时代建筑。哇，好一个艺术之旅！
他是坐夜班火车从伦敦出发的。于英国南部都弗镇搭渡轮过英法海峡，再坐火车到达巴黎市中心车站。一整夜没睡多少。下了车，马上进入一个全不熟悉，甚至对其语言文字一窍不通的城市。那是个繁忙的火车站，他有点慌乱，但强作镇定，观察，询问，终理出头绪。
他把背包寄存车站，再游罗浮宫及颠覆传统概念的庞毕度中心，来到歌剧院前，已十分疲倦，便坐在梯阶休息。他其实很想在巴黎睡一夜，但为节约，决定坐夜车到奥地利，不用另付住宿费。
他的拮据只有自己知道。他没有信用卡，身上只有些少现款，以及有限的旅行支票。得靠这些完成整个月的旅程。除了小心翼翼地保管这点赖以生存的财物，以及采取可省则省的用钱态度之外，别无选择，就连喝瓶可乐也是一种奢侈。
我很想邀请少年到歌剧院附近数不清的餐馆好好地吃一顿晚餐，但忽然之间，他在我面前消失。其实，他何曾在这个黄昏出现过？一切只不过是现时的我与旧时的我的一场对话。旧时的我坐在剧院梯阶喝可乐的情景，与今相隔整整33年。
33年，多少情况已经改变。譬如，从伦敦到巴黎，坐高速火车经过海隧道，仅两个多小时路程。而我在顺利完成第一次背包独行后，往后还有更多类似的经历，乃至独自到陌生的国度出差。
今日，在巴黎歌剧院梯阶上，我一面观景，一面沉思：多少情况已经改变；不变的，只有建筑物的富丽堂皇和大道的熙来攘往。许多游人都喜坐在梯阶上歇息，其中，必有那囊中羞涩，还坚持到此一游的学生。对于这些旅者，巴黎见怪不怪，周遭的人们也见怪不怪，谁也不会特意和他们攀谈，请他们用餐。
文章来源：联合早报 作者：虎威
六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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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9 10: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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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17 11:38: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