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共有63家米其林美食餐厅,10家被授予三星,代表着地球上无可置疑的好味道。除此之外,你想要的任何口味,这座城市统统奉上,巴黎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己什么都有。
巴黎是我去过的第一个外国城市,也是我后来去的最多的地方,世界上有多少人爱它?我不知道,只知道任何肤色任何国家的人来到巴黎,假如晓得了吃家乡菜的好去处,就不会犯思乡病;要是融到本地的生活中,尝到了地道正宗的法国菜,那么,他便会深深爱上巴黎。
从尘埃里开出花
我第一次来巴黎,住在巴士底区,这里一直是巴黎工人阶层的居住区,是旅游书上极少会提到的地方,像收拾得够体面的人家的储物间,从来不会向客人展示,可是假如碰巧看到了,也就很容易地看到了他们真实的日常琐碎,才知道原来巴黎并不都是风花雪月。
巴士底区街道的两边,最多的是老旧的食品铺子和家居店,失修的房屋和安静的画廊。陈设不怎么讲究的超市里,主妇们在反复地比较着奶酪的价格,认真地挑选着木架上的甜瓜和土豆,像世界上任何一个城市里都能看到的女人,毫不倦怠地为一日三餐精打细算。
她们一般刚用长棍面包和热可可牛奶打发走了老公和孩子,等会儿采购完毕,在街角边约了闺密喝咖啡,聊天八卦。传说中的巴黎美人,总是着一身优雅的黑,纤细而冷漠地抽烟前行。没错,那只是巴黎过眼流动的风景,而这里,才是经久不变的生活。
到了傍晚时分,巴士底地区变得繁忙和热闹起来。下了班的职员,在糕饼店里买一两块甜点,手里握一把鲜花,匆匆忙忙赶回家。如果碰上附近巴黎第二大的歌剧院有演出,周围的酒吧或是夜总会里便挤满了散场后想喝一杯的人们。在这个地方活着的这些平淡的市民,不会像拉丁区那边的人那样追逐波希米亚,也不会作痛苦的思索,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上帝,享受一顿美好的晚餐比什么都重要。
富裕中产的调调
有一年夏天我住在蒙梭利公园边上,是富裕的中产阶级聚居的十四区,离国际大学城不远,来往的朋友不是教授就是评论家,不是艺术家就是设计师,他们平日多在老马莱区出没,那里是个奇怪的地方,一边是同性恋和搞艺术的在扎堆,一边是正统的犹太人在一板一眼过日子,可想而知,要找个吃饭的地方有多容易:不是极其有情调的设计餐厅,就是眼花缭乱的犹太食品。
巴黎人吃晚饭很晚,记得他们会在星星都出来的时候才开车接上我,然后开去马莱区蜿蜒狭窄的巷子,找个老半天,才终于找到定好的那一家馆子。从外面看,我以为那是个画廊或者是个小型博物馆,因为有游客手握地图在边上指指点点。
结果都不是,等到推门而入才知道,那就是我们要吃晚餐的地方,是个华丽老宅子改成的时髦餐厅,充满神秘的东南亚氛围。清淡健康的亚洲菜经过改良,被以巴黎小资们喜欢的调调呈现:柞蚕丝口布、银色刀叉、叮叮淙淙的竹乐、若隐若现的烛光和不着边际的高谈阔论。嗯,这就是我熟悉的巴黎朋友们,吃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因食物而重聚,分享对人生对社会的见解。
法兰西的中国味
我有一颗十分倔强的中国胃,住在巴黎的日子,有时候会犯思乡病,老佛爷一带成了能治愈我这种病的地方。那里不但有一车一车的中国游客,还有无数中国小馆子,分散在四周的小巷里。
比如巴黎第一家川菜馆川外川,那里充满了法国老留学生们的记忆:麻婆豆腐、夫妻肺片、回锅肉、鱼香茄子、水煮牛肉……口味相当正宗。晚上去的话,最好在九点以后,否则里面简直等不到一个位子。
走不远,还有一家湘菜馆,叫福源丰,辣得够味,服务员也亲切,周围多是中国食客,聊得热闹。有时候一恍惚,会以为自己就坐在湖南某家国有湘菜馆呢!再走不远,就是“俏江南”,大家一致认为那里有巴黎最好的水煮鱼。
而老佛爷背后那条街的88号,叫天外天的那一家,干锅相当出色,店堂里弥漫的是熟悉的焦香鲜味,相当解乡愁。
当然,我比较走运的是认识了一位在巴黎读金融的姑娘,她做得一手好菜:辣子鸡、红烧肉、面筋青菜……我常常疑惑中国料理里那么复杂的食材和调味品,她从哪里搞来的?她说很简单,去一趟十三区的中国大超市,品种又多又便宜,一切就全搞定了!
老牌贵族的有机生活
我要好的朋友搬去了巴黎圣母院边上的老公寓,虽然巴黎什么样的酒店都有:万丽、莱弗士、香格里拉、文华东方、半岛……什么样的米其林美食餐厅都能找到,但她说:“你要是来巴黎,一定来我家,我给你烧好吃的!”
她家楼下一到星期天,总会有农夫市场。在巴黎,讲究的人不爱去超市买大工业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东西,尤其是食品,觉得那些东西不够健康。农夫市场里卖的蔬菜食品虽然没什么品牌,却卖得比一般超市贵,胜在绿色有机。
从普罗旺斯来的橄榄油、从波尔多来的葡萄酒、从南法来的车厘子和橘子、从阿尔卑斯地区来的奶酪……边上立着面容沧桑的农夫和农妇,穿了与巴黎流行趋势格格不入的大毛衣,笑得一脸质朴。你若要一半黑面包,他们便点点头,用力地切下来,还送你一小罐试吃的橄榄酱;你若是看了眼水果摊,他们立刻递一只娇艳欲滴的红草莓过来……
巴黎美,美在每一个细节,连食物都那么生动,连卖食物的人都那么可爱。海明威说,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此后一生中无论去往哪里,她都将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场流动的盛宴。
文章来源:上海新民晚报 作者: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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