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情人，青苹果的味道

菊花残满腚伤

坐在对面的老情人给我一种既酸又甜的感觉，就像刚从枝头摘下的青苹果……
    八年前，我和朝阳（化名）是一对恋人。我们是大学同学，感情热烈而真挚，常把“永远”挂在嘴边，年轻的心笃定对方是自己一辈子不变的爱。
    大学毕业后，我和朝阳一起留在济南这个并不是家乡的城市。我们发誓一辈子都好好相爱，呵护我们的爱情，经营一个幸福的小家。
    开始的时候很幸福，虽然我们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但彼此心里有梦想，有希望，生活便充满了简单而充足的快乐。那时候我们就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每天还没下班就考虑晚上吃什么，吃完饭到哪里去玩。虽然房子是租的，家具是最简单的，心情却一直处在愉悦的状态。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和朝阳越来越多地感觉到生活的压力，尤其是他。作为男人，朝阳对我们的生活现状越来越不满，他希望自己能有更广阔的发展，希望工作环境和待遇更好，还希望我们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有自己的房子车子等等……而我有时也会和身边的人做比较，希望我们的生活有所改变。
    工作三年，我从原来的事业单位跳槽到现在的公司，朝阳则辞职去了深圳。
    朝阳去深圳两年后我们就分了手。说不上谁对谁错，反正感情渐渐淡下来，从开始的牵肠挂肚到漠不关心。两个人都习惯并认可了对方不在的生活，爱也就丧失了再将我们系在一起的力量。
    分手一段时间，我和他都后悔过，只是认为肯定还会遇到更爱的、更合适的人，那，错过就错过吧！
    和老公从恋爱到结婚这么多年一直相处融洽，生活幸福安逸。感觉和老公的感情就像熟透的苹果，没有半点酸涩，咬下去，满口都是香甜。
    和朝阳分手后，我们一直没有什么联系，彼此的消息也是辗转从同学朋友那里听说，毕竟是老情人，无法做到普通朋友那样坦然。
    去年春天，朝阳忽然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公司在济南建了个办事处，他可以经常过来看看，“也可以去看看你。”他说这话时轻轻笑了笑，沉默之中，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忽然很想知道，他现在什么样。
    去机场接朝阳的路上，我一再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照，出门前几乎把衣服试了个遍，希望出现在他面前的自己和多年前一样美丽。感觉既开心又紧张。
    朝阳说，他一下就从人群中认出了我。我很想笑，可笑容还没展开眼睛就湿润了。这些年偶尔才会想起朝阳，眼泪不是因为思念；我和老公的生活一直幸福，眼泪也不是出于对当年分手的后悔。为什么？我真说不清。
   　　我开车送朝阳到酒店，我们一路闲聊，聊以前也聊现在，车里放着我喜欢的英国民谣。忽然有种雨后的欢畅感，清爽而舒适。好像我和朝阳这些年一直都很亲密，我们根本没有分开过。
   　　他像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当时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等到真正明白过来，什么都过去了。谈不上后悔，只是，想起来的时候，感觉并不都是快乐。”然后，他扭头看我，我也看他一眼。目光相撞，我看到他眼里的深情与平静，心里甜甜的，也酸酸的。
    他笑：“你越来越漂亮了。”我也笑：“老了，女儿都要上小学了。”然后，我们谈起各自的家庭，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他住的酒店。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朝阳点的菜都是我喜欢吃的，见我惊讶，他笑着说：“习惯了，这些也成我喜欢吃的了！”那顿饭吃得很开心，我们聊得很尽兴。坐在对面的老情人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又像是失散许久的亲人。说不好，感觉既酸又甜，就像刚摘下的青苹果。
   　　吃完饭我要送他回房间，他却说：“带我兜兜风吧，好多年没来济南了。”于是，我开车带他上了经十路。我们把车窗打开，调大音乐的声音，不说话，让春天的晚风吹着我也吹着他。那一刻，一个忽然而至的念头再次让我眼眶湿润——车就这样一直开下去，多好！
   　　送朝阳到酒店楼下，他忽然跑到路边的商店，买了两个酸奶给我，“一个晚上回去喝，一个明天一早喝。”我喜欢喝酸奶，这么多年，他不但记得，还做得那么自然，好像我们不是多年未见的老情人，而是一直在一起的老夫妻。
   　　朝阳走时，他开车带我。离机场越来越近的时候，本来有说有笑的我们沉默下来，他突然向我伸出一只手，说：“我们拉拉手吧。”我把手放在他手上，他轻轻握住……那一瞬，我好像真的回到了从前，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校园时光，回到爱情最真最美的时刻……
    那次朝阳走后，我收到他的短信：原来，成长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我知道他什么意思，我何尝不这样想？只是，已经这样的我们没有退路，只有沿着既定的路往前走。于是，我给他回复：所以，我们要更加珍惜。我想，他肯定也明白我的意思。
    此后，朝阳又到济南来了几趟，他每次来我们都见面，一起吃饭、闲聊，感觉依然酸酸的，甜甜的，青苹果的味道。我想，青苹果总有一天会成熟，我和朝阳之间的感情也会以友情和亲情的方式，真正成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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