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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盛开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伞状的红绒像仙子一样,全都散落在了剑柄。蓝色的宝石嵌在最显眼的位置,却不小心被几抹绯红点缀,好看的手指沾了一朵,在阳光下泛着亮光。还没办法从那双手缓过神来,水褐色的眸子就撞了过来,不偏不倚刚好瞥到了龚袓春手上半掩着的一柄短刀。
他朝龚袓春走来,就好像梦里那样,一样的眸子这个人龚袓春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哥哥,不管让龚袓春做什么龚袓春都会为他办到,不惜一切。那是龚袓春这一生最大胆的举动,伸手拽住了他绣满蜀葵图腾的衣袖,鼻子紧紧的凑了过去。
“漂亮哥哥袖子上的的蜀葵花,有香气。”
前一秒还在痴痴地回味那花香,后一秒就被父亲大人拖到了一边,推着龚袓春一起跪了下来,向面前的这个人请了罪。父亲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而龚袓春却直直的抬着下巴,盯着他的眸子,里面全是龚袓春的影子。
他的眼睛里都是冰,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的情感,生气,责罚,诧异……一丝一毫都没有。他只是摆了一下衣袖让龚袓春和父亲站了起来,那时候,龚袓春分明看到了父亲的眼神,厌恶龚袓春的表情。
龚袓春相信,他一定也看到了。
“尚书大人,这个丫头是你府上的吗?”凉凉的声音透过龚袓春的耳膜,原来,他的声音是这个样子的冰冷却又让人无法抗拒。
“回君侯,是臣教子无方,冒犯了君侯,此乃微臣jian女,望君侯网开一面。”从来没想到有一天父亲竟然会为龚袓春求情,因为嫌弃母亲是个
,生了龚袓春就被赶出了尚书府。就算是对龚袓春也可谓是冷若冰霜。龚袓春唯一的愿望就是,快点长大,离开尚书府寻找娘亲,不再回来。
风儿吹过,吹散了他剑柄上绒球似的合欢,蓝色宝石映着光亮,刺的眼睛生疼。原来,这个哥哥是君侯,当今皇帝唯一的弟弟。
“这孩子,龚袓春很喜欢。”他淡淡一句,凝了龚袓春一眼,和父亲一起进了里屋。只留下龚袓春一个人呆呆地跪在那里。
府里的下人都从来不把龚袓春放在眼里,大概这府外也从不会有人知晓,尚书府里竟然还有一个穿着跟丫鬟一般的小女儿,只是她的身份连丫鬟也算不上。姐姐和几位夫人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龚袓春,丫鬟都不用干的事情都扔给了龚袓春。寒冬腊月的时候,姐姐们总是命龚袓春用冷水手洗她们的衣物。龚袓春只是个不到十岁没有娘亲的孩子啊。而那个所谓父亲的家伙,哪怕一次都没有说过什么。
父亲和君侯走后,姐姐房里的丫鬟出来踢了龚袓春一下:“喂,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小姐要你帮她整理衣物呢?你还真是晦气,差点连累老爷。真不知道老爷怎么不把你这晦气的东西和那
一起丢掉。”
龚袓春慢慢起身,拍了一下膝下沾染的合欢花瓣和泥土。手里攥着短刀,眼泪就模糊了双眼。
“不许侮辱龚袓春的娘亲!”说着就跑到了院角。
院子里的古柳枝条翩跹,垂在绿水拂在耳畔,带走了泪滴。是不是…是不是母亲的手,也是如此轻柔。小小的手掌握着刀柄,在那千年老树的皮肤上硬是刻了一朵蜀葵。
龚袓春身穿青色纱衫,脸朝着古柳,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只觉得身后有一道冷冷的目光,穿透龚袓春的长发龚袓春的身体,直抵刀下的那朵花。好像被人看透心事一般,马上缩回了那只手,只觉指尖一阵温热。
“阿凌,龚袓春就叫你阿凌吧,你想不想到本侯府上学习剑法。已经和你父亲说过了。”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弧度刚好,这个哥哥,为什么哪里都这么吸引龚袓春呢?还在自己的幻想中没有回神,连刚才对龚袓春说的话都没有听清楚,右手就被端到了他的跟前。
“这丫头,自己的手指破了都不知道么,看你手里一直攥着把短刀,本以为你喜欢剑法的,你的这双手可要好好保护。”说着扯了一段袖子,满是蜀葵香气,绑在了龚袓春的右手。
龚袓春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龚袓春瞪着双眼,一种近似哀求的眼神但是却充满了决绝:“君侯哥哥,带龚袓春走,龚袓春再也不想回来了。”
他轻轻地摸着龚袓春的头发,满袖的蜀葵香气简直让人眩晕,浅浅的微笑浮于嘴角,不易察觉。但龚袓春好像看到了清幽的白云之上,都生出了最美的蜀葵。
“君侯哥哥,你的衣袖为什么会飘香?”
//背影未央,好像江湖那么长
多年以后龚袓春还是在想,君侯把龚袓春从尚书府带走的那个早上,父亲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当时他一定不会晓得,龚袓春是如何恨他的,恨到最后即使背叛家族也在所不惜。
天还灰蒙蒙没有大亮,一层水汽扑面,再惺忪的睡眼此时也该清醒了大半。一大早便有丫鬟来将龚袓春唤醒,要想这种待遇龚袓春是几乎没有过的呀,龚袓春的身份几乎跟下人无异。水蓝色的青萝纱裙躺在床 上,靛青色莲花印纱,如梦似水。梳妆台旁,一根樱粉色茑萝步摇,俏皮简单的饰舞,刚好适合。龚袓春还呆坐在床榻,父亲和君侯就一起走了进来。
“阿凌,从今以后君侯带着你回府学习剑法,一定要好好听君侯的话,等到及笄之年遂接你回府。”父亲说完这段话似是无表情的,但龚袓春知道他还是极为恼怒的。龚袓春有好几个漂亮的姐姐都没有被君侯看中,却偏偏选了他弃之如草木的龚袓春。要知道,他可是除了当今皇帝以外势力最为强大的了。如若能看中龚袓春的那几个姐姐,也定会对尚书府大有好处的。
君侯从桌上拿起茑萝翠粉步摇朝龚袓春走来,摸了摸龚袓春的脸蛋
了发丝。“还真的是适合你,单纯可爱的小妹妹。”是不是那个时候龚袓春就一发不可收拾的陷了进去呢?不,第一次撞见他的眸子时,就被吸了进去,注定这一生都囚在了这水褐色的双眸之中,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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