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休息日,其实准确地说,只是在徒步旅程中暂休一天,但工作并没有停下——我还要写日志。不得不说雪琳是个很棒的管理者,她懂得从零开始是最好的工作之道。开始时她说:“写一篇日志就行,哪怕只有几行字也好。”然而今天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写了四篇了,共计2500字。且这项工作还没有结束——这些日志将被送至我们细致耐心的伦敦团队手里,尽快翻译成中文。
在写第二篇和第三篇日志的间隙,我们参加了河北省及沧州市媒体组织的记者会。我在英国出席过不少记者会,记者们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围绕主题本身的,而总是试图寻找一个能获得独家新闻的角度。虽然在当今的英国,媒体自由是不受任何政治因素控制,但它们通常会受到发行量或阅读量等现实因素的的影响。在英国这种媒体市场导向给新闻界带来的影响是:媒体倾向于夸夸其谈,炒作或炮制爆炸性新闻,只关注图片形象而非实实在在的信息。这并不是媒体的过错,而是我们这些读者观众造成的。我们能集中注意力的时间越来越少,到了只有精力关注推特或微博上只字片语和图片的地步。遗憾的是,大多数故事都远比只字片语和图片复杂,但在高速运转的当代社会,我们没有时间和意愿去了解一个故事,只是想要些娱乐和评头论足的谈资。
不好意思,言归正传。沧州的这场记者会却和我在英国参加的那些不大一样。记者们的问题都是关于正事的:为什么徒步、都走过了哪里、和谁同行、对河北的印象如何……我们甚至还交流了孔子的名句,比如“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雪琳在记者会上充当我的翻译,每当我有点离题或谈到敏感话题时,我都注意到她似乎需要翻得更久,仿佛是在补充:“麦克的意思实际上是……”,然而我却对此喜闻乐见,因为沟通恰恰是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不光说话的内容,说话的方式也非常重要。后来这些记者还出其不意地来拍我徒步,他们也要证实一下我不仅是嘴上说说的吧!
记者会结束后我们几个出去散步,但很快遇上了大雨。我发现了一栋壮观的大楼,看起来像是高档购物中心或是谷歌、高盛这类企业的总部,令我惊讶的是它原来是当地的青县人民医院。我当时跟当地红十字会主席在一起,他说他曾经是医生,认识这家医院的院长,院长也肯定很乐意带我们参观一下这所医院,兴致盎然的我当然点了头。
在中国,参观医院通常是需要提前预约,经审核批准后才可以成行的,但今天我的参观没经过任何手续。我们一走进那大理石门廊没多久,就见到了上前迎接的李院长。我心想,天哪,在英国,一个病人可能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才能见到预约的医生,在这里,我只用了三分半钟就见到了李院长。这家医院很新,几个月前刚开张,开始接收病人,有1000个床位。我脑子里唯一能用来做比较的一家医院,是英国的纽卡斯尔市的维多利亚皇家医院。几个月前我刚去那儿探访过。那里有600 至700个床位,却已经是全英最大的医院之一了。除此之外,这家医院还有着自己的停车场和辅助病人休闲疗养的公园。我一直以来都认为英国的国民健康保险制度(简称NHS)是英国文明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连中国的医师和管理者都把NHS看得很高很重,打算在中国也尝试运行这个体制。虽然中国比英国大20倍,不知道能否照搬,但这想尝试的念头就足以说明NHS的先进性了。走在医院宽敞的走廊里,一切秩序井然,安静祥和。我不禁感叹:这地方绝不是草率建成的。这别有用心的设计都是为了能更好地帮助病人减少焦躁,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活动空间。
对比中英的医院,我还发现了一处不同:中国医院的后面会设置医疗保险窗口。虽然中国将来可能要实行类似NHS的体制,但是就目前来讲,还是采用原有的保障体系。中国的医疗保险可以报销看病就医费用的80%,剩下的20%,要么病人自己支付,要么当地政府报销。我十分惊讶,不禁问道,那要是病人没有保险,也付不起剩下的20%的费用,怎么办? 他们告诉我,病人会先接受治疗,之后再商量如何付费,这个时候红十字会也会介入帮忙。
之后,我们继续参观手术室。就算是随便看看,也需要消毒,穿上卫生服,戴上手套等。这里一共有16间手术室,每一间都配置了最新的医疗设备,大部分的仪器都是来自飞利浦的。当我们回到医院前台的时候,我问李院长,门口上面的大字是什么意思。他说 “作为医生的第一条原则就是仁爱至上;第二条原则就是关爱患者,无论患者年龄、贫富、社会地位,一视同仁”。
沧州的接待人员显然对当地的医院引以为豪。我相信,医院、学校还有其它公共基础设施的质量,都是衡量一个社会是否健康发展的标志。今天的访问,证明了沧州在各方面都达到了标准,的确是一个充满活力、健康发展的城市。
文/麦克·贝茨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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