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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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吉集团收藏圈的三名矿工，根据事先约定，去地方喝老万儿子的喜酒。   

　　“地方”是老万的村名，在一吉煤矿东侧，距矿驻地约二里多路。老万名叫万金友，认识的人都喊他名字的谐音——“万金油”。跟我们这些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毛蛋孩子相比，他切切实实算是个老人了。我们是忘年交。   

　　跟老万交上朋友，绝非偶然。我是个喜欢钱币收藏的半吊子，入道晚却痴迷，古今中外的钱币都爱，捡到篮子里就是菜，但凡没见过的币样，一律卷来，尽管章法太乱，手头却也有了相当数量的“宝贝”。夏广雨是我们三人中的“前辈”，打小玩收藏，起初玩火花、邮票、小人书，后来视野一宽又玩像章、“毛著”、文革遗物等等，同时兼顾奇石、根雕、内画壶，花样繁多，他租间门面扯张小旗开古玩店估计都没有问题。钟山鸣跟我类似，是个新手，玩的项目也新——收藏艺术酒瓶。鉴于此，我们三人经常在周末去三十里外的县城古玩市场，淘各自的宝。而老万正是利用周末来古玩市场的时机，卖些旧货，给自家赚点儿外快。一来二去，加上一吉与地方毗邻，我们便认识了。   

　　地方村的婚俗是典礼的头一天晚上，大摆筵席待客，第二天才是新人们正式完婚的日子。如果有哪位亲朋好友耐不住性子，或次日有重要事情缠身，就不可能先睹新娘子的芳容为快了。   

　　一进地方村便看到大街上拦路扯根绳，绳上悬两盏一千瓦的水银灯，灯下密密匝匝挤满了听歌、捧场、凑热闹的亲邻。这里乐器很杂，民族乐器和西洋乐器交替演奏，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穷凑合。你只要手里有件什么家什，说不定也会被吸纳成为其中一员。歌手是一老一少俩娘们儿，老的唱老戏，少的唱流行歌曲，都描了眉，涂了口红，肩上斜披一块半透明纱巾，那形象就是一老妖精和一小狐仙。村里人喜欢这个，中壮年的男爷们儿更是如醉如痴。   

　　老万远远地迎过来，与我们握手，敬烟。说天冷呵的，快入席。我们把事先备好的喜礼，用红纸封了，交给万金友。老万接过钱，一边说使不得，一边从前襟塞进内衣口袋里。   

　　眼下结婚的是二儿子万圆。大儿子万方三年前结的婚，现已与老万分家独立门户。   

　　万方、万圆与我们年龄相仿，休班时一起喝过酒。那时万方刚谈上对象不久，衣着打扮人五人六的，看不出他是个农村人。婚后就大变了模北京最好白癜风治疗医院哪家好样。因为靠山吃山，万方靠着煤矿就跑起了运输，风里来雨里去，人便憔悴许多，衣服也顾不得有边有棱了。前两年，地方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说一吉矿要采地方村下压着的煤炭，全村人疯了似的在原有的宅基地上翻盖房子。好端端的院落，盖成了方方正正的大马蜂窝。塌方赔款按房间的平方数计算，多盖一间房就多拿一间房的进项，这账大伙儿都会算。当时，万方和妻子紫荆拿定主意，也准备建房，跟老万一商量，没想到竟在老爷子这里卡住了。万金友说这样的便宜咱不占，一个跟着两个学，大家都盖幢“马蜂窝”，那国家还不得赔掉裤子。万方说父亲脑筋死，赔掉裤子又丢不了你的丑，怕什么。万金友觉得在金钱面前，他实在是做不通儿子和媳妇的工作了，就撂下句狠话：“只要我活着，你们休想多建一间房。咱是忠厚人家，丢不起那人！你开好车，比啥都强。”紫荆在一旁不说话，只拿眼睛给丈夫发命令。看来小两口未雨绸缪，把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到前头了。万方无奈之下，亮出底牌——分家。分了家就彻底是儿大不由爹了。两处院，万方一处，老两口跟万圆一处。大卡车由万方继续开着，不过要把买车时三分之二的铺底拿出来，均分给老万和万圆。紫荆暗地里点一下头，万方当场就答应了分家的条件。   

　　入席后，见生人居多，为说话方便我们想让万方坐到我们这桌来。没想到老万脸一黑，说万方出车了，去了日照港，哪桌他也坐不上了。钟山鸣不满，说自己兄弟结婚，这么重要的事他不出头持，还顾着挣钱，差这几天吗？！万金友干笑，你们喝你们喝，回头再陪你们聊。说着出门招呼北京最好的白癜风医院电话其他客人去了。   

　　夏广雨骂钟山鸣“缺”——心眼儿缺得不少哇。我说不知不怪，如果山鸣知道他们爷俩之间结着疙瘩，肯定就不那样说了。   

　　早年，万金友曾给自家写过一幅春联：“大门外乌山黑水，聚友堂高朋满座”。横批：持家有道。那时，万方、万圆才十几岁，正上学。万金友两口子专心侍弄家里的几亩薄田。有一年村西的泗河干透了底，有人在河里开沙场，卖沙。万金友身强体壮，干上了装沙工。帮别人装一拖拉机河沙得五元钱。半小时功夫挣五元钱，收入在当时很可观。忽一日，有人装沙时竟挖出古币、铜镜和瓷器来。据说这些东西都卖出了很不错的价钱。后来，就有收古董的在河床上搭下帐篷，现场收购。万金友心动了，再去装沙早去晚归，工作效率陡然提高一大截。打自己挖出第一枚古币，脑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与其卖给别人，为何自己不收北京治疗白癜风那家医院最好购一些，然后转手呢？几年间，万金友扎扎实实囤积了些老东西。家里暂无用钱的地方，把东西存在手里，早晚能生出小钱来。后来通过电视，万金友结识了根雕。本来小时候就喜欢写写画画，算有一点艺术眼光，因此一到农闲，他夹起自行车，后面插一柄板斧一把头就上了县境内的荒山。寻树桩，挖树根，也要讲究个道，好生生活着的树不杀，梯田护堤的桩不挖，总之不能为了“艺术”去破坏现有的生态环境。尽管如此，几年下来，万金友还是积攒了三百多株有价值的树桩。院内外一层层码起来，让自然的风雨去剥蚀，然后用艺术的眼光选材。根雕讲究原滋原味儿，尽量保持大自然赋予树根的原始神韵。这种神韵体现在象形上。形似是前提，在此基础上再努力追求神似。形神兼备的根雕才算得上佳品。那阵子，地方上的人都说老万疯癫了，放着好好的泥瓦匠不干，咋又干起了木匠。万金友农闲时节的正经营生是跟着村里的建筑队搬砖和泥，他这样一“乱搞”，人们不免要说他不务正业了。对于不得不动刀的根须，万金友锉、刨、锯、凿都派上了场。几个月后，再看他家里，大变了模样。“宝黛共读西厢”、“犀牛望月”、“老子出关”、“姜公独钓”等等，万金友给参观者讲得绘声绘色。大家都说像，太像了。不解的人就很容易说出外行话，问他恁好看的树根要是冬天拿来生炉子，多可惜。万金友脸上那朵灿烂的花旋即蔫了下来：好好的艺术我生啥炉子呀！之后，他在泗河干涸的河道内办了一次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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