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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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哥们养了一条狗，遍身黑得见不到一根杂毛，主人因此叫它黑虎。这畜牲如今八个月大了，从来都是好吃好喝着，所以长得骠肥体壮，都快有五十斤重了。   

　　北京青少年白癜风医院我是看着黑虎长大的。第一次见到它，黑虎大小若竹鼠，却肥嘟嘟地，从一只竹椅底下溜出来，一点点地解开了我的鞋带子。陡然看到这小动物，我下意识地用脚拔几下，黑虎却一点也不畏惧，倒是把我的脚当成一个活物，很顽强也很执著地要呈匹夫之勇。望着这毛绒绒的小东西，一直腾挪闪扑地与我的脚打斗，我对它的喜欢，就从那天开始。   

　　黑虎的主人非常讲义气，且爱吃好喝，特别是在他夫妇都退了休后，朋友们更是把他们家当成了满足口福之乐的绝佳场所。但逢这家有口好吃的，朋友们大白癜风问答都会接到请吃的电话；如果我们觉得有必要犒赏一下自己，上街去买些想吃的菜提到这哥们家，接下来你该做什么尽管去做，反正到了就餐时间你过来放肆享用就是。   

　　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黑虎自然快活得像个“富二代”。我们每次上哥们家吃喝，逗弄黑虎和喂它东西吃，可说是我们不可或缺的无上快事。每逢有客上门，它自小到大都是先嗷嗷嗷地吠出几声，然后一边摇着尾巴，或夸张地咬住客人身上的某一处，看似狠咬却让人不觉得痛；或前腿高举对着客人陡地一扑，将脏兮兮的爪印不由分说盖在彼方的前襟或后背；或钻进客人胯下，多少有些流氓地做一些不便以文字描述却让客人笑得天花板直掉土的动作。主人有时见它过份，会用一根粗棍佯装责罚，这黑虎非但不闪避，多半时候还会迎上来一口叼住棍的一头，拚尽力气要缴主人的械。如若主人真打，而且恰巧打的是脸，黑虎会用前爪洗脸一般反复揉那痛处，一面像顽皮的小孩偷偷留意主人的下一步举动。   

　　我是哥们家的常客，不知是我登门比别人频繁的缘故，还是我“不得人意却讨畜牲喜欢”，反正我每次前往，都要被黑虎纠缠得格外长久。被它的过份热情惹得真恼怒了，我也会在主人一连串的“打它打它”声中，扬起巴掌对着黑虎的脸结结实实地来几下，任它呜咽着到一边凉快。徜若它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招架，我便会率先落座，然后拍拍身边的椅子，友好地说：“黑虎，坐！”这东西听过声音看过手势，就真的蹦上来，和我并肩坐一块了。哥们几次见到，在我们面前用手合成照相机镜头的样子，说要给我和黑虎拍张兄弟照。而黑虎也像真听懂了主人的意思似地，将它的狗头一个劲地蹭我的脸。   

　　专用来责罚和恫吓黑虎的那根棍子，主人或来客动一动，狗便会条件反射地警觉起来，而一旦被我握在手中，黑虎则会兴奋地尾北京哪家白癜风医院好巴直摇，甚至主动仰卧在地。黑虎自小到大，无数次接受过我用棍子为它搔庠。每次我都会用棍子，在它的肚皮上或者腿窝间，用棍头嗤嗤地用力搔。它每次都会很坦然而又很配合地接受我的服务，搔到它无限快活了，这狗东西会大大地咧着嘴，脸上的皮肉尽量往脑门顶上撑，同时一只前腿放肆拔动，如同上了发条一般动得均匀。这样子有时被主人见到，主人会在一番啧啧啧后，说：“它在笑呢。”从此我便知道了，畜牲原来也是有喜怒哀乐的。   

　　这样的狗没办法不教人喜欢，而这种喜欢，自然是在主人家那里表现得最为深切。我们每回前往哥们家吃喝，到了开席时间，小时的黑虎，会很乖顺地在桌下静候众食客喂东西与它。大到举起前腿够得着桌面之后，主人说声吃饭，它会赶在众人之先，呼地蹿上通常是供主人坐的摆在上首的一张椅子。这时主人会夸张地举起巴掌，说声“给老子下来”，然后再补一句“咯东西还晓得坐上席呢”。二位的表现，惹得我们个个东倒西歪，由此一来，大家常常会偷偷拣了好吃的食物放肆往桌下的黑虎身边扔。   

　　待酒足饭饱，茶也喝得尽兴，食客自然要陆续归家。有时兴起，主人会对黑虎嘱咐“送客”，这畜牲每次得令，真会利索地爬起来，尾随了我们离开它家。直到把我们送到各家的楼前，才被我们催逼着往回转……   

　　就是这样一条狗，迫使我要为它写下一些文字。今天是周日，在宜于休闲的今晚，我的心情非常沉重，而且沉重的远不止我一个。两小时前，我们在朋友们又一次聚饮的晚宴上，得知黑虎因某种原因不能再由主人养下去，酒桌上顿时弥漫出难以言状的消沉。更难受的是我那哥们的妻子，她几次对着黑虎说：“多吃点，你吃一餐就是一餐了。”相信黑虎是听懂了的，它那可怜兮兮的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我。   

　　今晚的聚饮可谓草草收场，席散后连茶也没喝。每个人当然是饮后少见的清醒，清醒的我们在离开哥们家时，丢下的通通只有一句话：“处理黑虎时，一定不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