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光远：宏观政策切忌左右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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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迹象表明：中国的宏观调控政策正在悄然发生变局：继温家宝在天津、内蒙古、江苏、山东等四省区经济形势座谈会时首次提出要对宏观政策“适时适度进行预调微调，保持货币信贷总量的合理增长”之后，住建部部长姜伟新在全国人大最新的常委会上面对全国人大常委的质询，表示“在住房信息完善的情况下，将取消住房限购”的表态更是被潘石屹等开发商解读为房地产即将松绑的“惊天利好”。

由于信息的不透明，在目前非常敏感的时期，高层不断传出的这种政策变化的信号被不同的人给予了种种不同的解读。客观而言，任何宏观经济政策，都应根据客观形势的变化进行及时的调整，该松就松，该紧则紧，无论是决策层，还是学界，对此并无太大的异议。然而，在中国目前的公共政策博弈的真正生态下，在抑制通胀，加大对房地产调控的关键和特别敏感时期，在公共政策容易受到利益集团的干扰的情况下，高层突然出现的对宏观政策“新的表述”，的确不引发外界巨大的想象空间和焦虑。

在对政策突然的变调各种猜测满天飞的情况下，10月29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对今后经济工作的定调似乎可以解读为对外界“释疑”：这次会议提出的今后的重点工作有几点特别值得关注的地方：一是尽管仍然强调要继续采取措施稳定物价总水平，但今年第一次没有把“稳定物价总水平”列为首要任务；其二，提出“要敏锐、准确地把握经济走势出现的趋势性变化，更加注重政策的针对性、灵活性和前瞻性，适时适度进行预调微调。特别强调“信贷政策要与产业政策更好地结合起来，切实做到有保有压。保证国家重点在建、续建项目的资金需要，防止出现“半拉子”工程”，包括铁路在内的一些在建工程因缺钱而停工的传言得到了证实；第三，对于房价问题，仍然强调坚定不移地搞好房地产调控，并且首次用“促进房价合理调整”等更加明确的表述取代了以前的“遏制房价过快上涨”。

政策的及时解读是必要的，如果没有29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大多的人认为，所谓“微调”和“保持信贷量”的合理增长事实上意味着紧缩的货币政策宣告退出，信贷的龙头再次悄然放开。而住建部对“限购”的罕见的自我批评，则更是被解读为房地产调控的再次放松。而考察多年来政策变局的“表述艺术”，不能说这样的解读是夸大其词。

尽管国务院常务会议披露了一部分信息，有助于对未来政策变化的正确把握。但是，必须指出的是，在目前关键时期，在通胀的形势依旧严峻，房地产调控初见成效，一些地方房价依旧开始微跌的情况下，宏观政策在这个时候突然转向，的确有点匪夷所思。笔者认为，除非：第一，通胀真正被抑制；第二，房地产调控目标已经达到；第三，欧债危机会导致中国经济硬着陆；第四，放松调控政策会救活中小企业。也就是说，如果通胀真的缓解，房地产调控告捷，放松货币之后，钱可以流到中小企业和实体经济，则毫无疑问，对宏观调控政策进行微调不仅必要，而且也不会担心政策被“唱歪”。否则，很难解释也很难理解宏观政策调整的必要，除了给人留下宏观政策被利益集团左右，容易变脸和轻浮的影响，损害政策的严肃性之外，又有何益？

从中国经济目前的体征看，看不出任何需要对政策进行调整的理由：首先，中国经济目前并没有硬着陆的风险。前三个季度GDP平均增速9.4%，尽管逐季在滑落，但这种滑落的确是在调控的预期范围内，属有意为之。在今年控制通胀，让货币回归常态的情况下，经济增长的根基并没有发生逆转。以三驾马车为例，前三季度，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17%，固定资产投资增长近25%，进出口总额增速也在24%以上，全国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14.2%，中国经济增长的核心数据表现正常，并没有出现大起大落的“硬着陆”的迹象的任何迹象，这是宏观调控必须坚持既定的方向的基础；其次，通胀尽管有所缓解，但通胀的压力依旧很大，9月份的CPI依旧在6%以上，引发涨价的因素此起彼伏，复杂程度并未减少，物价全年的态势高位运行已成定局；其三，房价调控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房价疯涨的态势尽管被遏制，但距离房价的合理回归尚需政策持续的执行力，9月份，70个大中城市，房价同比下降的只有一个城市，房价的高烧并未真正消退，稍一放松，都有可能引发可怕的反弹；第四，实体经济低迷，做实业的环境和意愿和改革开放以来最严峻的时期之一；第五，江浙一带的中小企业处境未维艰，温州民间借贷引发资金链断裂的情况有向其他地方蔓延的趋势。这些问题说明，中国经济在9.4%增速的浮华之下，暗流涌动，问题重重，宏观政策拿捏不稳，稍有不慎，都可能引发一系列的风险，所以，还远远不是弹冠相庆，放松政策的时候。

至于一些铁路建设的资金问题，一方面是因为不理性的大跃进，另一方面是铁路本身不开放的结果，导致出现了融资的困难。不借此机会打破铁路的垄断，引入民间资本，即使放开银行的钱，恐怕最终会形成坏账。如果以此为借口对货币政策进行微调，不管初衷如何，则很有可能使通胀和房价反弹，这几乎是个大概率事件；另一方面，一旦房地产再次报复性反弹，则放出来的货币极有可能再次流入房地产，所谓救助中小企业和回归实业就是无稽之谈。在CPI仍然在6%以上的高位，房价依旧牢不可破的情况下，放松货币，岂不是放虎归山，前功尽弃，一旦通胀失控，房价报复反弹，谁来负这个责任？

而至于中小企业的困境和实业的低迷，在某种程度上恰好是因为房地产泡沫的过度蔓延导致资金大量流向房地产有很大的关系。同时，税负的沉重，以及做实业环境的恶劣，都是导致目前实体经济低迷和中小企业困境的根源。在这种情况下，笔者支持高层坚持对房地产进行调控，唯有如此，钱才能回到实业。同时应该看到，中小企业的危机，本质上是负担过重导致的结果，应该拿出切实有效的减税措施，为中小企业解困，而不是仅仅嘴上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