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原创 一位年迈的父亲（巴黎兰英专栏7）

海芬心语

1977年9月的一天，大表舅来我们家说；“俺家他大哥又回来了，您去望望吧”。俺妈说：“那时间俺说，等他再回来俺去望望，也就是说说罢了，那怎么能去哪？也没功夫去”。
表舅说；“那让您家外甥女去吧”。我就跟着大表舅去看大表哥。在去的路上，大表舅就问？“你有没有上过学？”我说上过一年的小学，上过夜校扫盲班。他又问？“你自己的名字会写吧？”会写。他接着问；“简单的信会不会写？”没写过。
“报纸上简单的小文章能不能看？”也没看过。表舅说：“这样吧，要是你表哥问你有没有上学？你说上到小学四年级吧”。
当时我想说没上学，是对他没面子，但是让我说上到小学四年级，怎么说？也觉得很为难。
还好，见到大表哥，他也没问我有没有上学。到后来我跟大表哥说了此事。
他笑着说：“好哇，你们都合起来骗我”。
那天先去了大表舅的妹妹表姨家，表姨是嫁到当庄的王家。
表姨又领我去表舅家。
那天下午大表哥不在家，表哥的母亲说：“你表哥明天回来，今晚你就住在这里，跟我睡在这屋里。”
第二天大表哥回来了，我就站起来叫，表哥回来了？
表哥说：“回来 了，你坐吧”。大表妗子接着就说：“是你四表姑家表妹。”
表哥答应着说；“刚才爹爹都跟我说了”。
坐了一会，又有人来接表哥去参观什么，表哥走了。

我就跟大表妗子说：“我去表姨家，在那里就回去了”。
到了表姨家，表姨说：“你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表姨准备好了饭，还没开始吃，大表哥就来了。
表姨说：“他大哥来了，你来得正好，就一起吃饭吧”。
大表哥说:“我是来叫表妹去俺家吃饭”。“表姨就笑着跟我说：“你表哥来叫你，你去吧”。
我说不去了，表姨又笑嘻嘻的说：“你表哥来叫你，去吧，去吧”。当时我想，这里饭都做好了，我在这里吃就行了，为什么还让我再回去？
也很无奈，就跟着表哥回去了。
吃了饭，大表舅说；“我送你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表舅就问：“你看你表哥怎么样？”
我说好呀。

到了半路上，表舅说：“咱在这里歇一歇”。
坐下来以后，表舅就说：“你表哥不错是吧！”
我说是呀。
表舅说：“假说是，你表哥想领你去法国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俺去看什么？
表舅说：“你知道，你大表哥还没结婚，他对你很不错，今天上午去参观完了，人家有招待，他不要在那里吃，一定要回来跟你一起吃饭，刮那么大的风，他自己骑自行车回来，跟他说，你去表姨家了，他又去你表姨家找你，那就是他喜欢你，你跟他去法国看看学习学习，不是很好的吗？”
我说，他年龄那么大了，那怎么行？
“哎呀，大那么几岁算什么？ 在外边大二三十岁的有的是。他不是没人嫁给他，是他不要。你不知道城市的人都想出国，你去城市看看人家的生活，看看人家吃的穿的，在农村种地受这么大累，就像你妈到现在，还是过的那么辛苦，你要像你妈那样过一辈子吗？跟着你表哥去学习，至少不受那么大累吧？”
我说不去，俺不识字又不会说话，还有，表哥比我大得太多了。
“不会说话去学呀，哪有生下来就会的，你还年轻，只要好好地用功学习，还有学不会的吗？你去看看，要是不行的话就回来，你表哥一年有四五个月的假期，他也可以回来”。
那天，表舅把所有的好话都说尽了，最后，我也被他说得不那么拒绝了。
我说，“要是俺妈不愿意哪？”
表舅说：“只要你愿意，你爹妈那里我去说”。
在这里我要插上一小段，大表舅1949年跟儿子失散后，就流落在广州， 在一家工厂当负责人，在那里生活了接近20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就把他赶回老家。所以他了解城市的情况。
到了俺家，表舅跟俺父母说，“俺家他大哥，对外甥女印象很好，假说是，他要是娶了表妹，领去法国学习就好了。”
俺妈说；“那可不行， 他年龄那么大了，又那么远，俺可不去。”表舅又把好话说了一遍。
俺妈说：“你说什么也没用，怎么也不行。俺就这么一个闺女，要把她嫁得近便的，三天来了，两天走了的多好，可不能去那么远。”表舅也没再说什么。
那时候，表舅还不知道他儿子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在旁边，观察了 儿子的举动。表舅说：“这件事您也别跟人家说，要是弄不成，叫人家知道了还笑话，对外甥女也不好看”。
他就回去了，我们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谁都没说，也好像没当回事，认为是大表舅说说就算了，他儿子不可能会娶个乡下人。
大概过了两天，大表舅又回来说，“俺家他大哥愿意了，要带表妹去法国，那就去大队开介绍信，办登记手续吧”。
俺妈很吃惊地说：“啊， 俺还没答应，你怎么就说要办登记手续呢？那可不行，他年龄那么大了，又那么远，怎么说也不能答应这门亲事”。表舅说：“哎呀，你就别说不答应了，我不会骗您的，您就听我的吧？”
俺妈说；“俺闺女也不是嫁不出去，是俺高不成低不就的，还没给她安下。怎么能嫁给一个人，比她大那么多，又那么远的，俺那是图了什么哪？”
表舅这时发火了，“啊，我还能把你的闺女往火坑里推吗？你的闺女怎么样，我的闺女又怎么样，这件事我就做主了。”
俺妈说：“你叫俺说愿意，可您家俺表嫂子说什么来？”
表舅说：“她不笨，她看着儿子说什么，她就说什么”。
俺爹爹说：“这两天表哥说了那么多好话，表哥也不会骗咱，就听表哥的吧”。
表舅说俺哥：“你去大队里给开证明。”
俺哥还有点犹豫。
表舅说；“哎呀，你快去吧，别听你妈罗嗦了”。
去大队里开了证明，大表舅说：“我不能给自己的儿子做媒人”。
就请了当庄的表姨父给做媒人。
大表哥的弟弟知道后，大不同意他们大哥的这门亲事。
他们就去了表姨家说：“俺老徐家的事，用不着您王家管。 像俺哥这样，怎么能娶一个乡下人，又不识字，家庭出身也不好”。
表姨说：“你们也用不着来俺这里吵闹，跟俺说这些没都用。直接跟您爹说去， 是他来请俺管的”。
这位年迈的父亲，不高攀，不嫌贫爱富，不顾他人的反对，顶住各方 面的压力，为儿子操持婚姻大事。他家离我们家三十多里路，中间有一小土山，我记得上坡的时候，他大喘粗气。就是那样喘着粗气，为儿子的事，他走过了多少个来回？
那时候没有电话，不管大小事，都得亲自跑一趟。从开始做媒人，到办理出国手续，全是他一人操作办理。
那时办出国手续很麻烦。我们两家又不是一个县，一东一西，相隔100多里路。有的手续，还得到俺那县城去办理，那个年代，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他去县城办事当天来回，为了儿子不辞劳苦，就是这位年迈的父亲。
以后我母亲跟我说；“你公公为了儿子成个家，可操心出力了。要不是他，俺怎么也不会把你嫁得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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