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这个词,在国内一度是作为“讽刺画”的代名词。 直到日本漫画(Manga)在80年代初进入中国大陆。自此,我们所指的漫画,就更加广义。 在美国,大体可分为两种形式的漫画:一种是国内所熟悉的Comic,直译为卡通,以各类英雄漫画为代表(见下图)。 另一种是Graphic Novel, 直译为漫画小说(见下图) ,风格和受众类似日本“劇画”(代表人物柘植义春) 在法国,漫画叫做La Bande Dessinée,直译的话其实就是我们从前使用的“连环画”(见下图)。 Blutch, [‘blət∫] ,中文的话类似[bulechi] ,是法国90年代漫画新浪潮以来最重要的漫画家之一。 真名Chiristin Hincker,1967年生于斯特拉斯堡,笔名Blutch源自于一部比利时动画《Les Tuniques Bleues》(见下图)中的下士长Blutch。 比利时动画《Les Tuniques Bleues》
据他本人在一次访谈中说,他小时候就有这个绰号了,因为他小时候长相和思考的方式很像动画中的Blutch下士长,因此他的朋友和家人就开始叫他Blutch,所以并不是因为开始画漫画取的这个笔名。
从斯特拉斯堡美院毕业后,Blutch作为漫画家的职业生涯是从给著名的杂志《Fluide Glacial》(见下图)画漫画开始。
杂志《Fluide Glacial》
其中的代表作《Waldo's bar》(见下图) 和《Mademoiselle Sunnymoon》,后来都先后作为单行本出版。 《Waldo's bar》
此时,Blutch已经因为他独特的幽默感和诗意,标志性的黑白画风,以及从Will Eisner (见下图) 传承下来的镜头语言而得到很大关注。 随后的《Mitchum》(见下图)以及《Blotch》更加强调了他的这种Blutch式画风。在《Blotch》里,他创造出一个是作者本人讽刺式替身的人物Blotch。 《Mitchum》内页
故事的背景是一战和二战之间,Blotch是某著名杂志的讽刺画画家,自称为“巴黎的国王”,此人傲慢自大但其实很平庸,种族主义大男子主义的同时又懦弱胆小。在这部作品里,Blutch很大胆的将自己以及自己的同仁,甚至《Fluide Glacial》杂志本身讽刺化。在Blutch声名日上的这个时期,《Blotch》这部作品体现了漫画家冷静的自我剖析和对于自满和失败的有所警戒。
2002年,Blutch因为《VitesseModerne》这本书获得了日内瓦国际大奖(Prix International de la Ville de Genève)(附录a);2006年的《La Volupté》获得奥古兰姆国际漫画节(FestivalInternational de la Bande Dessinée d'Angoulême)年度最佳单行本;2009年获得奥古兰姆国际漫画节大奖并在2010年担任漫画节主席。
在画漫画的同时,Blutch也参与电影和动画的制作。2008年和一众漫画界先锋人物制作了动画《Peur(s) du Noir》(害怕黑暗)(见下图)。作为演员参加了2010年由杰拉尔·德帕迪约主演的电影《Mammuth》(猛犸象)(见下图)。 《Peur(s) du Noir》(害怕黑暗)海报
《Mammuth》(猛犸象)剧照
我接触的第一部Blutch作品是2005年由Futuropolis出版社的《C'était le Bonheur》(曾经的幸福)。这部书和随后在同一家出版社相继在2006年出版的《La Volupté》(享乐)(见下图),2008年出版的《La beauté》(美丽)(见下图)可以说是Blutch一个三部曲。从形式和内容上都有很大的创新。 《La Volupté》(享乐) 《La beauté》(美丽)
翻开《曾经的幸福》(此处我附加了3个小故事),我马上就被画面的灵动的舞蹈性所吸引。
故事一 故事二 故事三 比起之前的《Péplum》(见下图)或是《Mitchum》,这本书几乎可以称之为小品文。Blutch用他最敏感和生动的笔触表现了某时某刻最普通的生活场景:情侣间的崩溃,家庭战争的爆发,父母和孩子在这个空间的迷失。有时候很讽刺,有时候让人心酸,有时甚至让人焦虑,但这一切的同时又很有趣。 《Péplum》内页
之后的《La Volupté》和《La beauté》,在我看来,Blutch更加强调了他作品中的舞蹈性,以及一直以来对女性形象的刻画。 Sunnymoon
说到Blutch笔下的女性,无论是忧郁如Sunnymoon (见上图),或者爱抱怨的Lola(《Vitesse Moderne》)(见下图),都是美丽优雅的。
Lola
这种女性的形象和通常美国卡通里虽然完美但是刻板的女性形象,或者日本漫画里夸张不真实的女性形象有很大的不同。
他笔下的女性都是美丽的,但却各有各的不同。我们甚至能感受到她们肉体的流动和温度,她们都是活生生的。
用作者自己的话说,就是“画出在空间行动的人体”。
这种态度也是现代电影艺术的追求:关于身体的描绘,特别是在运动中的身体。“朝向一个更加音乐的方向,芭蕾的方向,为了达到强调“在行动中”,有时候要用像做音乐剧的态度去描绘。”作者如是说。(附录b)
的确,Blutch的作品和音乐的关系也是密不可分的。这一点在《Total Jazz》(2004)(见下图)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Total Jazz》内页
这种音乐的艺术是首先一种感受的艺术,怎样将音乐的感受通过漫画表现出来,就是Blutch的主题。
从《Vitesse Moderne》开始,漫画家更加通过画面本身而不是故事,来体现这种音乐性。笔触更加自由和直觉,而色彩的使用更使画面更加感性而非叙述性。他使用毛笔有时候甚至是油笔,使线条有一种厚重感。而这种厚重感允许作者去探索那些细微的色调变化,黑色的运用,给予画面一种人性在道德和性意义上的暧昧不明。
这三部曲中除了画风有一种一致性外,另一个有意思的特点是Blutch几乎放弃了画框的使用,但是,我们却不能说这三本书只是插画书。因为每幅画之间都是相互关联的,故事符号的逻辑不是通过画框与画框来表现,而是通过页与页来表现。
如果我说每一个喜欢漫画的人也一定都喜欢电影,应该不会错。Blutch就曾有演员和编剧的身份;同时也制作电影海报:导演阿伦·雷乃( Alain Resnais)就很亲睐他的作品,其电影《疯草》(《Les Herbes folles》)(见下图) 《疯草》海报
《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Vous n'avez encore rien vu》)(见下图)的海报就是由Blutch所绘。
《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海报
以及怪才导演莱奥·卡拉克斯(Leos Carax)最新电影《神圣车行》(《Holy Motors》)(见下图)的海报。 《神圣车行》海报
2011年,Blutch出版了向电影致敬的作品:《和电影画一个句号》(《Pour En Finir Avec Le Cinéma》) (加下图)。
《和电影画一个句号》内页
虽然是致敬,通过标题我们也可以看出来作者对电影的一种怀疑和反思。他本人在采访中甚至说:“如果电影是艺术的话,那么集中饲养,冶金工业,石油钻探,或更糟,记者行业,也都能称为艺术了!电影业是最大的超市,是戴着面具的的资产阶级在前进。”(附录c)
对于 Blutch而言,虽然电影一直存在,但是谱写出真正电影的那些人 --- 比如戈达尔 --- 已经或正在消失。
这种对电影的“爱”的同时又“否定”的态度完全在《和电影画一个句号》中体现出来。
由不同主题或人物的小章节组成,这本书可以说是对一个远去时代的回忆,和女性的关系 --- Blutch书中永远的主题,以及毫不掩饰的对演员伯特·兰卡斯特的喜爱。
叙述者,即他本人,则是以导演戈达尔的形象出现。对于Blutch而言,导演如戈达尔,卢奇诺·维斯康蒂,克洛德·苏台已不在;演员如伯特·兰卡斯特,罗伯特·瑞安早已消失 --- “谁会还想着罗伯特·瑞安呢?”,书中如是说。
今天的电影已经不是作者曾经迷恋过的电影,那么随着这些历史性人物的离去,电影留给我们的还剩什么?是否电影爱好者也随着这些人物的消失而不存在了呢?
在这里,作者试图理解观众对于某个电影,某个场景的偏爱。从更广义的意义上说,作者试图理解电影对于整个社会起到的影响到底是什么。
整个作品的基调是以一种很暴力 --- 有时甚至可以说是猥亵 --- 的形式所表达出来的,尤其是当表现荧幕上的女性形象时。尽管依旧美丽,可她们总是附着于男权之下。
作者本人曾说:“我庆幸我是男人,因为当女人太难了。尤其是女演员。”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对女性的理解,甚至是同情,他笔下的女性才永远是美丽和鲜活的。 《我的职业,就是做出别人无法替代我完成的东西。》(附录d)这种态度决定了Blutch永远不会停下创新的脚步,对美的追求,对艺术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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