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光远:中国最担心的是陷入“风月宝鉴”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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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十二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说的是，贾瑞得了老虎伍兹一样的“淫病”，吃了很多药都不见效。忽然有一天有个跛足道人来化斋,口称专治冤业之症。贾瑞听见了,直着声叫喊说:“快请进那位菩萨来救我!”那道士对贾瑞说:“你这病非药可医.我有个宝贝与你,你天天看时,此命可保矣。”然后，把一个錾着“风月宝鉴”四字的镜子给了贾瑞，并且嘱咐他：“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要紧,要紧!三日后吾来收取,管叫你好了。”

贾瑞拿了“风月宝鉴”后，向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立在里面,唬得贾瑞连忙掩了,骂：“道士混帐,如何吓我!----我倒再照照正面是什么。”想着,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叫他。贾瑞心中一喜,荡悠悠的觉得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一睁眼,镜子从手里掉过来,仍是反面立着一个骷髅。“贾瑞自觉汗津津的,底下已遗了一滩精.心中到底不足,又翻过正面来,只见凤姐还招手叫他,他又进去。”如此多次，最后，刚要出镜子来,只见两个人走来,拿铁锁把他套住,拉了就走，一命呜呼。

贾瑞得了“淫病”，本来看不得“风月宝鉴”里的凤姐，可是没有抵制住诱惑而频频看镜子的正面，最终丢了卿卿性命。放开贾瑞不提，看看中国经济和近年来中国宏观政策的应对，和贾瑞照“风月宝鉴”是如何的相似乃尔。中国经济从“镜子”的一面看，是天使，全球第二经济大国，金融危机中全球经济增长的引擎，第二财政大国，外汇储备全球第一，全球第一出口大国，第二进口大国，很多产业的产值全球第一。但从“镜子”的另一面看，中国经济又是魔鬼，货币滥发导致的通胀和房地产泡沫随时都可能引爆，垄断横行，收入分配不公，已经成为全球贫富差距最大的国家之一，环境污染严重，产业链在全球处于低端，土地财政导致整个经济成了“房地产经济”，如此等等的病症，政治体制改革的滞后导致权力腐败，寻租现象极为严重，资源配置的方式主要依靠政府而不是市场。如此等等的病症，不一而足。

就拿房地产泡沫而言，在政策的坚持下，明明房价刚刚出现了回调，但一些专家却说什么“如果房价在北京、上海、广州出现10%下降的话，一定会带来比房价上涨30%还大的社会问题，刚买房的年轻人一定会抱怨。”还有房地产界的人比如杨红旭发文危言耸听的认为，目前的房地产调控就是为了把房地产“打倒”。这些人和贾瑞一样，只看到了房地产对GDP增长的拉动作用，却从来都回避看镜子的反面，即房地产泡沫对中国宏观经济健康发展造成的极大的威胁，以及房价不合理对整个宏观经济造成的负面杀伤力。房地产调控绝对陷入贾瑞式的困局：一调控，就成了“风月宝鉴”的反面，什么经济增速下滑，地方财政收入减少，然后就hold不住；一放松调控，就成了“风月宝鉴”的正面，房地产繁荣，拉动了很多产业的兴盛，土地市场繁荣，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暴增。如此反复了13年了，眼看着那两个人马上就来将“贾瑞”锁走了，我们却哄然不觉。

再说说货币政策，明明是在前两年货币的疯狂发行之后，M2至今依然高达80多万亿，但今年货币的收紧，让房地产很不爽，房地产的资金链眼看断裂在即。于是就有很多人纷纷出来要求放松货币，打的旗号是救中小企业。于是，“风月宝鉴”再现，镜子的反面是货币滥发导致的通胀和房价泡沫，货币的正面又是房地产带来的歌舞升平。“贾瑞”拿着镜子，旁边很多人喊着：“照正面，照正面”。但是，在增长无忧，通胀和房价泡沫的阴影挥之不去的情况下，以回归实业和扶持中小企业的旗号，对货币政策进行微调，不管这样的政策初衷如何，则很有可能使通胀和房价反弹，这几乎是个大概率事件；另一方面，一旦房地产再次报复性反弹，则放出来的货币极有可能再次流入房地产，所谓救助中小企业和回归实业就是无稽之谈。在CPI仍然在6%以上的高位，房价依旧牢不可破的情况下，放松货币，岂不是放虎归山，前功尽弃，一旦通胀失控，房价报复反弹，谁来负这个责任？

面对中国经济的“天使”和“魔鬼”，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召开之前，我们的“贾瑞们”是希望看到美貌如花的凤姐，最终送了卿卿性命呢，还是希望看到魔鬼，而下决心彻底治疗中国经济的各种魔障呢？我们不敢猜测，我们只能用自己羸弱的声音喊：少照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