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物中,写有“李中华”名字的信封
茫崖警方在整理死者的遗物 警方供图
邓光明(中)与大女儿(左)、三女儿(右)在一起
一具在大漠里孤单躺了50余年的遗骸,随着几名捡石爱好者的意外发现,其身上的谜团被逐渐揭开。 最近几天,一条“寻找在茫崖大浪滩60年代失踪人员亲属”的消息被众多网友关注。发布这条“特殊寻亲信息”的是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茫崖行政委员会(以下简称“茫崖行委”)公安局官方微信。 11月30日下午,巴中警方发布消息称,经过辖区鼎山派出所民警走访调查,以及结合青海警方提供的信息,初步推测这名罹难人员可能叫李中华。不过,警方表示,对于罹难人员的具体身份,还有待对提取的生物检材科学确认。 成都商报记者赶赴巴中,见到了疑似遇难者李中华的妻子及女儿,并对她们进行了采访。当李家人意外得知疑似失踪父亲的消息时,犹如一声惊雷,“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了他的消息”。
大漠惊现白骨 随身遗物有信件、防风镜……
茫崖是青(海)新(疆)的咽喉之地, 抬头望是“苍茫之崖”,低头看是西域楼兰……这片人迹罕至的沙漠也是捡石爱好者的天堂,如果运气好,准能捡到一两块称心如意的石头。 10月的一天,一名捡石爱好者在茫崖大浪滩捡石过程中,发现了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体。尸体位于花土沟镇至新疆若羌县罗布泊镇沙子便路往北100余米,距大浪滩钾肥工区直线距离10公里左右。 10月23日,青海茫崖行委公安局接到报警后,副局长唐拓华带着民警立即赶到现场勘察。唐拓华在现场看到,尸体仰面露在地表,已完全白骨化,遗骸为男性,身高1.75米左右,身穿深蓝色棉工上衣和棉裤,黄色冬皮鞋,随身携带一个浅黄色帆布包(斜挎包),帆布包里,装有信件、手电筒、防风镜等遗物。 “上世纪60年代的时候,这一片都是无人区,有‘800里瀚海’的说法,地理环境条件很差,很少有人进去,而进去的人如果迷了路,也完全可能走不出来,最后因为饥寒交迫而死。”唐拓华说,此前也偶尔接到在沙漠里发现人体遗骸的报警,但最终都因没有任何线索无法确定死者身份,更别谈联系死者亲人。 唐拓华说,对于这些荒漠里的无名白骨来说,因去世的年代久远,能确定死者身份的最好线索,“就是死者身上的遗物。”
解读遗物
是迷路沙漠的地质工作者?
通过梳理遇难者遗骸随身帆布包的遗物,唐拓华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死者的大概轮廓:他很可能是一名地质工作者。 唐拓华说,根据死者穿棉工衣、信件邮戳和一张日期为1960年9月13日的《洛阳日报》,推测死亡时间为1960年9月至1961年4月前,通过现场勘查和遗骸方位,这位在茫崖大浪滩地区的失踪人员,遗骸不是埋藏后再被挖出来的,据此推测,死者很有可能在沙漠里走失迷失方向,饥寒交迫,最终不幸在无人区罹难。 另外,民警通过解读信件模糊字迹和邮戳判断出,信件寄往了新疆若羌县。一个信封寄出地址是:四川省仪陇县邮电局,有“邓光学同志收”字样;另一个信封模糊,有“邓光学同志收”字样;一个寄发往贵州的信封为“李中华”收,寄件地址:四川省巴中县鼎山公社××××四小。 除了信封,还有两页信纸。“时间太久远了,有些字迹都已经模糊了,其中一页纸上能模糊看到有‘父亲大人’等字样。”唐拓华说,通过这些遗物,他们推测这名失踪人员可能叫邓光学,是一名川籍地质工作者,在四川仪陇县或巴中有亲人。 此外,根据信件寄往新疆若羌县这一信息,还可推断邓光学的单位或住址可能在若羌县某地。 但这一切,都仅仅是推断。
特殊的寻亲
两省警方配合,希望让死者魂归故里
“当地气候极度干旱,衣服经过风吹日晒,完全失去了颜色。”唐拓华说,经现场勘察,遗骸已经完全白骨化,民警当天对尸骨就地进行土埋,提取了部分有辨认价值的遗物。 警方随后经多方查询,但并未发现有“邓光学”亲人的相关消息。唐拓华说,他们希望能让这名葬身大漠里的失踪者魂归故里,为此,警方根据遗物中的相关信息,联系了四川仪陇、巴中警方,为这具50多年的遇难者遗骸“寻亲”。 11月30日,成都商报记者从巴中市公安局巴州区分局获悉,经辖区鼎山派出所民警走访调查,和青海警方提供的信息,初步推测在青海省茫崖“大浪滩”发现的罹难人员可能叫李中华。李家人证实,李中华父亲名叫李崇山(已逝世),这也与遗物信件中“父 崇山”落款吻合。 巴中警方介绍,李中华是巴州区龙背乡人,妻子邓光明现年88岁,还有两个女儿。遗物信件上提到的“邓光学”这个人,可能与李中华有关联,或许化名。此外,遗物的书信中还提到了“仪陇县”,根据民警走访了解到,李中华的姐姐早年出嫁到与家相距不远的仪陇县。李中华的弟弟李中福佐证说,李中华正是上世纪60~70年代期间在新疆若羌县失踪的。 唐拓华得到巴中警方反馈的消息后,有些高兴,因为这场“特殊的寻亲”终于有了一个比较乐观的结果。不过,警方表示,李中华是否就是这名在青海茫崖‘大浪滩’的罹难人员,还有待对提取的生物检材科学确认。
李中华女儿:
如最终确认父亲身份,将接他回家
“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他的消息。”67岁的李菊兰听到“李中华”这个名字时,仍有些不敢相信。 李菊兰是李中华的大女儿,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二妹已去世)。“他失踪那会儿,我们三姊妹都还小,这些年也打听过他的消息,但没有结果。”李菊兰对父亲的印象已经模糊,只记得父亲脾气比较好,个头比较高,“周围人说他长得一表人才”。 李中华的弟弟李中福回忆,李中华曾参加过抗美援朝,腿部受伤,荣立过二等功,退伍后被贵州铁路局招工修建铁路,后又到贵州一砖场务工,工作一段时间后,又到新疆若羌县米兰农场工作,后一直失去联系。其间,家人也曾给农场写信打听,但农场的回信称农场已倒闭,没人能联系到李中华,从此再无任何消息。 三女儿李秀兰说,当年父亲失踪之后,家里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整个家庭全靠母亲支撑着,也曾有人劝过母亲另找男人改嫁,但在爷爷奶奶眼中,母亲是个有出息的儿媳妇,坚决不让母亲离开家,最终,母亲留了下来,几年后,在亲生父亲一直没有回来的情况下,爷爷奶奶让一位王姓男子住进李家,成为她们的继父。“王爸爸(继父)对我们三姊妹也很好,从没有打过我们。”李菊兰说,等到自己和两个妹妹都长大了之后,母亲和王爸爸才一起到王家生活。 “大女儿长得比较像他。”今年88岁的邓光明说,这些年,自己并没有怪过李中华,有时候别人提起他,自己还会流泪,其实,即便她后来与王姓男子一起生活,家里也曾向外界打听过李中华的消息,但都无果而终。李秀兰说,这些年,自己偶尔会在梦里见到父亲,个子很高,有些瘦,但就是看不清楚脸,父亲也没有跟她说话。 李秀兰说:“我们以前没想过他会死了,只想着是他不愿意回来。但几十年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你说他会在哪里呢?” 如今,当疑似父亲的消息传回来时,李家姐妹和邓光明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是难过还是高兴。至少,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一个结果。两姐妹和母亲已经商量好,如果最终确认沙漠中的遗骸就是李中华,他们将安排子女去大漠里接他回家。 “家里如今儿孙满堂,就差他一个人了。”邓光明说完,用手指偷偷抹去眼角的眼泪。不过,邓光明表示,她并不知道邓光学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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